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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是过往亦是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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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蔽掉冥的挖苦言语,方道辰走到老树根前仔细打量。

这老树根不过水桶粗细,已经烂到一碰就碎的那种,但是隐约的年轮密纹,足以证明这棵树活过了无尽岁月。

方道辰招手将其连根挖起,抖去根部泥土后抓在手中把玩时,身躯突然再次散发出朦胧白光,将他与老树根一起罩了进去。

嘭!

老树根无缘无故地炸裂成渣,一抹绿意出现在了视线中,是一棵巴掌大的小树苗,一枝七叶翠绿剔透,有氤氲霞光环绕,隐约有宏大的诵经声传来。

方道辰身躯僵滞当场,眼前如有水波荡漾,一幅模糊的场景映入心田,天垂七彩地涌金泉,煌煌天音浩荡亿万里。

虬结老树下法相庄严,诸菩萨、尊者、罗汉亿万之数,绵延数万里,更有居士信徒恒河沙数,端坐聆听玄法雷音。

方道辰心神剧震,这是佛陀讲经传道的场景?不愧是聚拢众生信仰的鼻祖,证道大帝尊位的巨擘。

方道辰悠悠出神,以旁观者的眼光,跨越无尽岁月,默默地观看这一绝世宏景,但也仅限于此,天音虽妙,却不是他的道。

不知许久之后,幻象流转,绝世宏景落幕,唯余树下那一抹雪白。着白衣,须眉皆白的老和尚,闭目盘坐,恬静安详。

方道辰的目光扫过,老和尚缓缓睁眼,目光凝视间仿佛穿越了亿万年光阴。场景突然闪烁,画面越发模糊,有一道身影自虚幻中来,在老和尚旁边盘腿端坐。

摆出茶几、茶具,虚幻身影行云流水,沏下香茗摆在了老和尚面前。老和尚端起轻嗅,氤氲茗香缭绕,将老和尚的面容渲染得若隐若现。

方道辰心神剧震,那道身影的沏茶手法,他极为熟悉,与他的茶韵十八摸有七分相似,气韵却更加玄奥恢宏。

老和尚端起茶杯,品茗,熏熏然如超然物外。

良久之后,虚幻身影早已消散,老和尚宛如黄粱梦醒,点头轻语:“时空已乱,大梦谁先觉。”

老和尚手托起一道晶莹,正是佛陀一世身舍利。

他眸光平静,仿佛跨越了无尽岁月时空,对着方道辰说话:“这个送给你,你来的时候,帮我带她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一品你的悟道仙茶。”

场景变幻,老树下,有黑衣女子聆听。

黑衣女子容颜俏丽妩媚,低眉轻语:“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老和尚抬首望天:“该回时自当回。他来时,你就跟他走。”眸光中突然有澎湃汹涌,声音柔和:“听我的,好不好?”

黑衣女子身躯狂颤,蓦然抬首间有泪水滑落。

场景再度变幻,老树下,老和尚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对着空气自语:“你看见的,请不要告诉她。”

老和尚眉心浮现出一道黑线,沿着额头慢慢向顶门延伸。有嗡嗡震荡话音自虚空垂落,却听不清楚说了什么。

老和尚起身正衣衫,口诵真言,顿足冲天而上。

场景闪动,仿佛未对好焦距的相机按下快门,拍下模糊的时光,却不知岁月流转了几许,只见画面中的虬结老树更加苍老。

忽如一日,场景再度生动起来,有时间与空间的伟力降临,巨大的身影隐匿在缭绕黑雾中,跨越时空而来,向净土抬手拍击,瞬间星河断流,恒星陨灭。

虚空突然开裂,有仙光流转,一虚幻的女子身影从一条璀璨长河中一步跨出,抬手拦住了掌势。澎湃的撞击宛如宇宙初生,扫荡星空亿万里。

虚空再度扭曲,有五道隐没在黑雾中的身影浮现,与先前的那道黑影联手再拍出一掌,毁灭气息澎湃。

有宏大诵经声响起,净土诸菩萨、尊者、罗汉、信众口诵玄法真言,无尽神火与金光璀璨,化作一尊金火交织的大佛盘坐虚空,佛陀睁眼,有雷霆杀伐。

佛陀与女子身影联手合击,岁月与空间流转,两道伟力对撞,于无声无息间消融湮灭,唯有湮灭处露出空寂的无,连虚无都已成齑粉。

女子身影狂颤退却,虚空大佛砰然炸裂,将六道虚影震退虚空亿万里。

六道身影目光深邃,似有嘲讽意味浮涌,虚幻女子眸光冷漠,抬手拉出一道雾气,有混沌气息涌动,凝聚成一杆漆黑长枪。

女子抬枪一震,亿万里虚空崩灭,长枪如龙狂卷,空间碎片滚滚,瞬息递到六人眼前。

噗噗噗噗~

长枪刺透数道身躯,似有惊愕与狂怒起,六人合力挥击,璀璨长河瞬息凝固,然后如瓷器般砰然炸裂。

虚幻女子身影再度狂颤而退,彼此对望目光深邃冷漠,双方身影隐入虚空,逐渐消散。

就在此时,虚空再度开裂,有一黑色巨掌冲出,于迅雷不及掩耳间抬掌拍下。虚幻女子沉静中似有狂怒,在消失前向净土大陆奋力打出一道结界。

轰隆!

虚空绽裂,净土大陆被打入虚空。是日,净土大陆无尽仙光垂落,万物生灵如沙砾般坍塌消散,尘归尘土归土!

“喂,你怎么了?”

冥诧异的声音响起,纤纤玉手拍在了方道辰的肩头,他身躯一震,眼眸中重新有了焦距,眼中光影逐渐消逝,荡漾着岁月的气息。

手掌中托着翠绿晶莹的小树苗,方道辰轻声道:“没事。你看这是什么?”

“啊!”

冥的玉掌掩嘴轻呼,眼中泪水滑落:“这是……他的七叶无忧。”

“他送给我的。”方道辰迟疑片刻,问道:“你要跟我走吗?”

“你怎么知道的?我……不知道……”冥很慌乱,没有他的陪伴,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好。她已经太久没有离开过净土,尽管净土早已成飞灰,化作茫茫无尽的焚天沙漠。

“他让我带你出去,这是我拿走七叶无忧的条件之一。当然,最后还是要你自己作决定。”

冥很茫然,想起无尽岁月前分别的那一刻,他从未有过的情绪与柔和:“听我的,好不好?”

那一刻她终于确认,她的心意他实际上是知道的。

冥的情绪很低落:“他没有说让我跟你去哪里,将来要做什么。”

看着情绪低落的冥,方道辰轻声道:

“我直觉他还没死,还活在这方世界的某个角落,可能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他没有办法回来找你。”

“你不知道,我的直觉一向都很准。”

冥陷入了慌乱,完全没有身为上古神兽的威势和觉悟,宛如陷入爱河的邻家女孩,手足无措。

“也许,他不希望我去找他。”冥自嘲一笑,有凄婉的神色:“我们根本不可能,他一直都在拒绝,而我却仍在做梦。”

摇摇头,方道辰淡淡道:“真是个傻女人,你智商不太高的样子。”

宛如被踩到尾巴的小花猫,冥恼羞成怒:“你们怎么都这么说?”

方道辰嘿嘿一笑,拿出了一世身舍利,在手上抛上抛下,朦胧的豪光吓得冥落荒而逃,惊怒道:“你要干什么?”

方道辰正声道:

“虽然我不了解佛道修行为什么要轮回转世,但是我知道肉身对修士的重要意义。”

“他将第一世身褪炼成舍利,此后任何一世都再未重新融合,你说是为了什么?”

冥懵懂:“为了什么?”

方道辰两眼一翻:“说你笨你还真的是傻,为了你呗。当然我也是猜的,你自己回忆一下,他第一世时,你是不是连靠近他都做不到。”

冥愣住了,回忆如潮水涌来。

他将奄奄一息的她从宇宙虚空中捡回,包容、开导、劝悟,让她从最初的本能杀戮成性到开启灵智,他是唯一陪伴在她身边的人。

直到有一天,他证道佛陀果位,成就无上金身,阵法再也屏蔽不了气息与锋锐,从此之后她就再也无法靠近他分毫,只能带着哀伤与失落,远远地默默仰慕凝视,直到他凝练出一世身舍利转世轮回。

净土世界,只有佛陀才需要转世轮回,然后再回来执掌净土,他说这是他的道。

冥心绪很乱,无力的瘫坐在石鼓上,突然哭得梨花带雨。

方道辰心中暗叹,这都什么事……

方道辰觉得他的判断是对的,凝练了舍利导致肉身有缺,再也回不到最初的巅峰,就连寿元都受到影响,只能到了一定时间重新转世轮回。或者,他自己也不想这么完美,完美意味着距离。

不过,两人不可能也是真的,佛陀爱上妖,多么狗血的剧情。

“喂,别哭了!有这力气还不如出去找找看。说了这么多,还不知道你相好每一世都叫什么名字,说来我听听,说不定能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冥止住哭声,抽泣道:“他的名字一直都叫叶尘,你听说过他的名字吗?”

方道辰撇撇嘴:“现在整个仙界连佛修的相关记载都没有,谁特么地知道你的叶尘是哪个。世间叫这个名字的人多如牛毛,我自己就认识一个叫叶尘的,那小子……”

嗳,不对啊!方道辰的回忆突然翻涌,这个名字激起了他尘封在极深角落的记忆。

方道辰未成仙前,某一年他在灵族为主体的灵虚洞天游历,遇见了一位人族修士,名字就叫叶尘。

两人脾性相近,很快成了好朋友,后来数百年岁月,两人联手探寻了不少机缘,是过命的交情。后来在一次秘境探查时,叶尘为了救他不幸落入虚空裂缝,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为此方道辰还消沉了百余年,才从深深的自责中恢复过来,从此将这段经历埋藏在记忆深处。

今天被冥一刺激,叶尘的音容笑貌慢慢重新显露在脑海中,某一刻方道辰卧槽一声大呼,惊得目瞪口呆。

我说开始怎么觉得那小和尚有些眼熟,叶尘那小子要是剃成光头,活脱脱就是小和尚的模样。

不是这么巧吧?回想初见叶尘时,那小子说的没头没脑、莫名其妙的话语,方道辰此刻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就连悟道仙茶这个名字,最初也是两人在一次酒酣之后,方道辰吹牛将来必定以茶证道,创造出一款惊天地泣鬼神的茶叶,大帝喝了都说我还要的那种,名字早就想好了,就叫悟道仙茶。

叶尘当时哈哈狂笑,莫名其妙笑到泪流满面,一口气连干了六坛神仙醉,酒资颇巨心疼得方道辰直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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