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清廷财政困境
“二哥。”多尔衮说道：“我此刻真没有想过我怎么死了，只想我大清能不能活下来了。”
代善有一丝迷茫，说道：“此言怎讲？”
多尔衮说道：“这一年来，二哥不问政事了。却不知道我大清而今，却是进退两难了。”
“去年，徐州之战，西北之战，腾思机之战，这还是大仗，其中小仗更是无时无刻都有。”
“朝廷在李闯手中抢过来的七千万两银子，已经花的七七八八了。但是北方数省的赋税加起来，也不过几百万两银子，就不说支撑各地战线了，连维持京师的粮食供应都做不到。”
“在明时，运河每年运来四百万石粮食，来供应京师。”
“而今从南方运过来的粮食有多少？”
“即便我们在徐州淮安拉拢了一些人手，但是每年最多一百万石粮食北上，而且那边的价钱越来越离谱了。”
“而南朝，每年的岁入节节攀升，而今南朝皇帝，仅仅是担心没有钱打仗，不过，只有三五年休养生息，南朝定然北上，而到时候我们怎么办？我们恐怕比现在要弱了不少。”
“到时候用兵用的粮草恐怕都凑不够了。”
“所以，我想先发制人。”
多尔衮所说的话，似乎与豪格之死，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代善却能听出来，说道：“你准备大举南下。”
“逃不过二哥的眼睛。”多尔衮说道：“既然时间越长，南朝就越强，那么这一战，就宜早不宜迟，越早打就越好。”
“准备动用多少人马？”代善说道。
“全部。”多尔衮说道。
代善问道：“准备何时出兵？”
多尔衮说道：“我准备一战定胜负，出今秋或者明春。”
代善沉默了。
他们两人所说的话，好像是不相干的事情，但却与豪格之死，有密切的关系。
这样一场大战，整个八旗都要出动。而豪格与多尔衮的恩怨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一战关系到清廷的命运。多尔衮出兵之前，自然要铲除影响战斗力的人，一切为了南征铺路。
当然了，话是这样说的。
至于多尔衮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除却他自己，谁又能知道？
而且代善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就是多尔衮不可替代的。
在这个时候，整合八旗人马一起出战的人，一定要能力过人，可以服众。如果黄台吉在的话，就最好不过了，但即便再讨厌多尔衮的人不得不承认，现在多尔衮的地位是不可替代的。
或许妇道人家，仅仅想着自己，或者自己家人。但是代善这个位置上，却要权衡大局。
代善不说是信与不信，他仅仅是微微一叹，说道：“老十四，你将来准备怎么做？你与两黄旗结了死仇了，将来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多尔衮说道：“这些宵小之辈能耐我何？”
多尔衮自信的很，根本不将这些事情放在眼里。
代善心中暗道：“多尔衮将来恐怕没有一个好结果。”
没有面临衰老的人，不知道衰老有多可怕。年轻时候习以为常的事情，是老了之后永远无法做的事情。年轻的时候，再多的敌人，都是土崩瓦解，而老了之后，即便是一妇孺，都对付不了。”
代善深深的看了多尔衮一眼，说道：“你好自为之吧。”
随即放下了轿帘，随行一招呼，站正在外面的人自然过来，抬起了代善的轿子，平稳的向宫门方向走了过去。
多尔衮行了一礼，久久没有起身。
好实话，多尔衮心中也是有一团心病。
心病并不是别的，就是多尔衮没有儿子，仅仅有一个女儿。他基本是篡位，他死之后，这家当也要给其他人的。如此一来，多尔衮就无心篡位，毕竟他现在的威势，与寻常皇帝也没有什么两样了。
在宫中遍布顺治母子的眼线，代善与多尔衮之间的会面，就在他们刚刚分开的时候，就已经传到了后宫之中。
而此刻顺治正在太后面前，顺治说道：“额娘，多尔衮无法无天。居然逼死大哥。孩儿决计不能忍受，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太后冷着脸一巴掌甩在顺治脸上，顺治一下懵了。
顺治的课业虽然很紧张，但是毕竟是皇帝。即便有时候犯了错。太后一般情况之下，都会给顺治一些教训，比如抄写经文什么的。但是从来没有亲手打过顺治。
顺治自然感觉到不好。挨打是什么滋味。
太后说道：“所有人退下，将门窗关好。”
“是。”太后身边的人答应一声，都缓缓的退却了。
吱吱的声音响起，似乎是门轴转动的声音。
太后用手抚摸着顺治的脸，说道：“怎么样？还疼吗？”
顺治不敢说疼。说道：“不疼了。”
太后说道：“这一巴掌下去，一会儿就不疼了，但是人头掉了，可就不知道怎么疼了？”
“你不想知道，你大哥是怎么死的吗？”
顺治问道：“额娘，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后说道：“我刚刚才查明了。是何洛会，与看护侍卫互相勾结，何洛会带人闯进肃亲王府，围着了豪格的住处，接下来的事情，你也就知道了。我也没有想到，九王如此胆大妄为。”
太后对这一件事情，仅仅是默许而已，也就是态度之上而已，其余的任何表态都没有。
“连区区一肃王府，就查着如此详细，宫中难道就没有了吗？”太后还是淡淡的说道。但是这话却让顺治吓了一跳。
顺治说道：“额娘的意思是，宫中有多尔衮的耳目？”
太后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我猜有，但却不知道是谁，你刚刚那些话，如果传到了多尔衮的耳朵里，你猜是一个什么下场。”
顺治这才醒悟说道：“额娘，孩儿明白了，隔墙有耳。只是多尔衮欺人太甚，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吗？”
太后冷笑一声，说道：“当然不能算了，即便是你想算了，下面的人也会逼着算账的，不过，这一件事情，你却不能指望我了。”
“我不过一个妇道人家，这些事情，不过是不得已替皇儿你扛着。”
“但是这些事情，都是要你去做的。”
“皇儿想报仇，好，但是需要戒急用忍。等。这些人将来都是亲政之后，一一料理了便是了。”
顺治听了，双眼之中目光凝聚，似乎有如实质一般。说道：“孩儿明白了。”
“多尔衮你等着吧。”顺治心中暗道。他的脑海之中不断浮现出与豪格在一起的日子。
其实豪格对福临，并不是太好的。福临出生之后，豪格常年征战在外，回来之后，与这个弟弟见个面，探望一下而已，并不是时常走动，不过，豪格给福临送过很多礼物。
福临对这些事情记的什么清楚。
故事还在，但是故事里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这些印象之中不好的地方，也随着记忆流逝，也越发单薄，但是好的一面却更加深入福临之心，似乎死亡还自带人格滤镜。
太后看着顺治的眼神，轻轻的将顺治抱在怀里，说道：“皇儿，现在好不是时候，你要有耐心，有定力。总有一日，会达成所愿的。”
顺治举动之间冷淡了不少，说道：“如果额娘，没有其他的事情，那孩儿就告退了。”
太后目送顺治离开，看他行走之间的步伐，并不像是一个孩子。反而好像是一个小大人一样，太后蓦然感受道：“福临这孩子，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