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我对你的小秘密并没有什么兴趣，毕竟每一个人都有十多个、二十多个小秘密，不是吗？”
“但是很遗憾，我们其他的校董认为你实在过于危险，一个混迹在人类世界的野生混血种，甚至还能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使用高阶级的言灵，光是想象那个画面他们就要瑟瑟发抖了。”
昂热的脸上带着浓浓的讥讽，事先声明他并非对胆小若鼠的董事存在意见，他们只是单纯地被劣根性驱使。从这一方面来说，他们确实做到了始终保持本心，能攫取利益时便如鬣狗蜂拥而至，闻到危险的信号时便夹紧尾巴，四散而去。
不过是相同的言灵，居然能把他们吓成这样，昂热忍俊不禁地想着。
言灵·时间零，并不强大，强大的从来都是希尔伯特·让·昂热。
“当然，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毕竟……”
说到底还是一个渴望亲人的孩子罢了。
想起林漓资料里一些有趣的红色备注，昂热安慰他道，“董事会的意见你没有必要在意，充其量不过是犬吠得大声一点罢了。”
“在你的档案里，我有一个地方很在意，方便和我说说吗？”
“你坚称自己有一个不存在的哥哥，并且始终认为他只是失踪。”
“诺玛收集了你福利院成立至今的所有档案，很遗憾并不存在一个叫‘林彦’的人。”
“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如此执着一个不存在的人吗？”
“为什么？”
林漓的眼睛像是亮了一下。
“昂热校长，你会问珠穆朗玛峰为什么在那里吗？”
不是先前拉扯嘴角的假笑，林漓这次是真的笑出了声，话里带着满载的笑意，连带一股理所应当。
“因为他就在那里。”
炽热的黄金瞳在这一刻彻底燃起，他笃定地说道。
任谁也没有料到，林漓竟然在这一瞬间发动了言灵，世界上的一切仿佛被神明按下了暂停键，原本就注重低噪音高隐私的客舱彻底死寂，只有林漓的声音清澈回响。
“我能感受得到他还活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
“那好吧。”
昂热耸了耸肩，他的肩膀放松下来，嵌进了柔软的真皮沙发，仿若放弃了和林漓的争执，带着好奇的口吻问道，“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这么一个人，他为什么不来找你？”
“……我不知道。”
林漓沉默了下去，连带澄澈的黄金瞳也暗了一个度，慢慢地泯灭于升腾起混浊与迷茫的黑暗，“可能是不能，又或者是……”
不想。
他不敢再去想，他近乎疯狂地寻找林彦是建立在对方深爱自己的基础上，可倘若无人爱他，林漓又该何去何从？
昂热体贴地没有再继续追问这个残酷的问题，把空间和时间留给了林漓。
“如果你一定要把这当做我的幻想也未尝不可，毕竟比起让世人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超能力，他们还是更愿相信这是神经病的妄想。”
林漓根本一点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重要的是他怎么看待自己。
—
夜晚，路明非一个人坐在电脑桌前，白天的喧嚣此刻归于平静，暖白色的护眼灯光打在他的脸上，他抓着头发回了两句林漓的企鹅消息。
“还没想好？就这么舍不得陈雯雯？”
“别瞎说。”
“喜欢就告白呗，藏着掖着算什么男人。”
路明非可以想象得出屏幕前林漓无所事事，到处拱火的恶劣表情。
“你也不想出国前，还要留下什么遗憾吧？”
天地良心，林漓是真的想帮路明非为自己的初恋画上一个句号。
绝非强迫陈雯雯接受这份情感，只是单纯的告诉她，曾经有个男孩喜欢过她，谢谢你作为他的美好初恋，渡过青春的三年，仅此而已。
“我还没决定要不要去呢。”
路明非继续嘴硬道。
林漓一下子就乐了，挖了块西瓜塞进嘴里，用左手打字，“就像哈利波特也可以选择当一个麻瓜。”
“这不一样。”
拜托，路明非也是看过哈利波特的好吗？
他气势汹汹打着字，像是一只隔着网线要把林漓咬死的小狗，反驳道，“人家可是救世主，注定了要和伏地魔战斗，怎么可能去当一个普通人。”
“读者知道了，马上就会把书拍在J.K.罗琳的脸上，然后大喊‘退钱’。”
“你看，有些事情看上去像是有的选，其实根本就没有第二条路。”
“……我考虑一下。”
林漓笑了起来，一般当路明非说出这句话，他多半就做出决定了。
不行不行，不能上了林漓的当。
路明非找完bGm才恍如大梦初醒，怒呵此子当真诡计多端，就这么想看自己表白失败的衰样。
但林漓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也就是说连自己的朋友也看好自己和陈雯雯，想到这里，路明非的心雀跃着跳快了一步。
他看着特意找来的高清电影视频资源，又重温了一遍《wall—E》，哭得泪眼朦胧，“牺牲”掉了三张纸巾，等他抽到第四张的时候，诺诺发来了消息。
“哟，学弟，决定去卡塞尔了吗？”
路明非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并不认识什么叫做诺诺的女孩子，唯一与卡塞尔学院相关的大概就是今天早上餐厅里不认识的女孩，他试探着询问道，“学姐？”
“嘴巴还挺甜。”
“想好怎么和陈雯雯表白了吗？”
路明非哽了一下，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有些崩溃地问道，“怎么你们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陈雯雯！”
废话，你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
诺诺犹豫了一下，把这句话删掉，重新输入道，“诺玛收集了关于你的所有资料，对大数据进行了情感演算。”
路明非松了一口气，又感觉到了不对，悲鸣起来，“我的隐私！”
他扭捏地搓着双手，怀揣几分忐忑和期待，“那学姐，能帮我算算表白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吗？”
“你以为是街边算命，这么容易的吗？要准备很多数据和申请手续，很麻烦的！”
诺诺骗起人来，草稿都不用打，骗骗涉世未深的路明非简直易如反掌。
她在心底冷冷地哼了一声，另一个S级她讨不到好，欺负欺负路明非还不行吗？
“当然是……零啦！”
甚至都不需要喊出诺玛，浪费算力，诺诺便能斩钉截铁地告诉路明非。
“你会喜欢一个高中三年都没怎么说过几句话的女同学吗？”
她反问道，“还是性格闷骚，素脸朝天，从来都没有打扮过的那种。”
“我们说过话，而且我们还是一个社团的……”
路明非弱弱地反驳道，“我还给她送过花，虽然是女生节，男生们一起给女生们送的白色小雏菊……”
“还有还有，大合唱的时候我站在她后面……之前看露台电影，我的位子也和她挨着……”
“我有把自己收拾干净，每天都洗澡，身上不臭，没有什么味道。”
“她应该不会讨厌我坐在她的旁边……”
路明非撇着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委屈。
“……你能不能再离谱点？”
诺诺哪里见过这种仗势，隐隐觉得脑壳有点疼。
很快，她又叹了口气，自欺欺人的路明非看上去实在太可怜，无法无天的小魔女心里难得萌生出一点微妙的怜悯。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爱情是主动追求出来，不是等来的’。”
“你喜欢陈雯雯，不告诉她，难不成等着哪天她变异听到你脑电波不成？”
路明非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学姐原来如此毒舌，他回想起在餐厅里的一眼，她明明坐在位置上，安静得像是从来都不存在，眼里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有点像。
他无端地想起了林漓，有的时候路明非靠过去，林漓才像个被人按下了启动键的机器人，灵动起来，嬉笑着说上几句骚话，在此之前他就像墙角长出的巨大蘑菇。
如果卡塞尔学院都是诺诺这种类型的学生，路明非下意识觉得林漓应该会非常适合，在将这两个人进行对比的瞬间，路明非灵敏地察觉到了一些本质。
“去追啊！失败了大不了就逃到美国去！”诺诺大手一挥，保证道，“在卡塞尔没有人会嘲笑你。”
“……这听上去更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