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林漓看着半跪在市政府正门前的死侍眼里满是好奇，他的手腕微转，挽出一个漂亮的银色剑花擦着死侍的眼皮呼啸而过，“你是怎么变成死侍的？”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以一种近乎迷茫又夹杂崇拜的眼神静静地仰望着林漓，林漓被他复杂的目光看得根本就摸不着头脑。
“不说话是吗？”林漓挽起了自己的袖子，兴致勃勃地冲着对方展示了一下用楚子航送给他的黑曜石打造成的特制小刀，低沉地说道，“看到我手里这把刀了吗？”
旁边楚子航扯了扯他黑色风衣的一角，遥指了一下插在死侍脖子中间林漓的小刀，他冷静地指出道，“他现在说不了话。”
林漓这才恍然大悟，随手把自己插进去的小刀拔了出来。血像是终于找到了出口，迫不及待地从喉咙的缺口喷涌出来，“哗啦哗啦”流了一地，惹得楚子航默默捂住了口鼻，贴心地帮林漓燃起了君焰。
终于能够开口说话的死侍彻底向林漓匍匐下去，以一种五体投地的诡异姿势，从变形的发声器官中挤出一个扭曲的英语单词，“神……”
接着，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有预料的事情——他利用仅存的右手白骨凶猛地插入了自己的小腹，感受不到疼痛般在里面翻找什么，最后扯出一大长串畸变的血肠，献宝似地托举到了半空中，显然一副要送给林漓的模样。
死侍的额头已经抵上铺着ptFE薄膜的地面，他满是虔诚地低语道，“十分之一的伊法细面。”
林漓下意识愣住了，他伸出一根手指呆呆地发问道，“你不会是要给我吧？”
同时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隐隐觉得这个死侍脑子不正常，放着路明非这个正儿八经的黑王转世不去拜，来拜自己这个尼德霍格的死敌。
死侍讨好地点了点头，把结实的地砖撞得砰砰响，布满黑色鳞片的额头也沾染了些湿润的雨水，“献给……神的……”
他的心里满是遗憾，因为他错过了另外一个准备献给神的母山羊，否则原本像自己这种廉价的祭品，理应是在最后才能羞愧地呈现在神的视线中。
林漓往后退了一步，看向楚子航的眼神也无意识地带上了些许求助的意味，他嘴巴微张，“学长，救救我，这个死侍脑子有病啊。”
“说详细点。”几乎是在瞬间，马上意识到这件事情严重性的楚子航锁紧了眉头，迫切地追问道，“你是怎么遇见神的？”
“我……”死侍蠕动着嘴唇，刚张了张嘴。一声暴雷般的枪击声从遥远的天边响起，林漓几乎是在听到声音的瞬间发动了时间零，然而他诧异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顺利地使用言灵，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颗北约制式弹药悠然自得地送进了死侍的大脑。
Noglues。
林漓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苦中作乐地想着：看不出来自己在路鸣泽心里有着能跟诺顿比肩的地位。
他也没有想到路鸣泽居然舍得把只能用一次的言灵用在自己身上。
看来这次是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了。林漓头疼地想着，慢慢地叹了一口气。
“路明非！”楚子航冲着耳麦里的路明非低声询问道，“谁让你开枪的？”
“不是我！”路明非急得鼻尖都冒出了一层薄汗，他慌慌张张地喊道，“我都没接到你的命令，怎么可能会开枪？”
他说着，抱着巴雷特迅速地起了身，托举起重型狙击枪，敏捷地扫过了附近肉眼可以见到的平台。他压低了声音，怀疑地说道，“这里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人。”
“我知道了，你先回来。”楚子航毫不犹豫地下了命令，“你站在平台暴露的系数太大了，我担心对方会对你出手。”
旁边的林漓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路明非的人身安全，百般无聊地往后退着步，小心翼翼地避过了散落在地上的大肠和冒着气泡流淌的黑血。
有小恶魔路鸣泽24小时寸步不离，外加一整个全是漂亮姑娘的保姆团保护，就算他和楚子航死八百遍，路明非寒毛都不会掉一根。
“知道了。”听得路明非心里暖暖的，他毫不犹豫地按照楚子航的指示离开了空旷的平台，抱着枪跳下来两层楼高的仓库，马不停蹄地和楚子航他们汇合去了。
“搞定！”酒德麻衣收起了手里和路明非同款的黑色巴雷特，她的肩膀上勉强披着一件修身的女士小西服黑色外套，毫不在乎地把还冒着白烟的推进到苏恩曦的怀里。她得意洋洋地说道，“确定路明非亲手射杀死侍。”
“喂喂喂！很烫的好不好！”苏恩曦大呼小叫了起来，像是抱了个烫手山芋，很快就嫌弃地把巴雷特扔进了满是薯片的塑料袋堆里。她叮嘱道，“赶紧收拾一下，我们换个地方。”
“别催了。”酒德麻衣慢吞吞地穿上了自己的外套，正有条有理地扣着上面黑色的纽扣，“我可没什么东西，哪像你留了那么多薯片袋。”
“快帮忙！”苏恩曦咬着一口银牙，催促道，“谁都不知道卡塞尔那帮人什么时候查到这里。”
酒德麻衣这才不情不愿地弯下了腰，用两根修长的手指嫌弃地夹起了几袋包装各异的塑料袋。她感叹道，“你吃得可真干净，连点碎渣都没有。”
“那是当然！”苏恩曦骄傲地挺起了胸脯，“我可不会放过任何一片薯片。”
“师兄，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路明非跑了过来，他急急忙忙地问道，“连老林的言灵也没有赶上吗？”
楚子航沉默地把目光投向了在一旁插着口袋，正发着呆的林漓，显然是一副耐心等待他解释的表情。
“不是没来的及。”注意到了二人聚焦到自己身上的视线，林漓无奈地开口解释道，“是根本发动不了。”
“言灵·戒律？”可楚子航眉头紧皱，很快便否定了自己的判断，“可我并没有感受到那种禁锢所有的压迫感。”
“谁知道呢。”林漓在耳麦边上按了几下，通知后勤部来处理尸体，他随口说道，“说不定是哪个路过的好心人顺手帮我们解决了死侍呢？”
好心人？
至少楚子航知道对方绝无善意，否则绝对不会在问出答案的关键时刻选择枪杀死侍，这是故意想把林漓推向火坑。许久，楚子航只是缄默着拍了一下林漓的肩膀，他低声说道，“小心点，你被人盯上了。”
“别太担心。”反倒是林漓扭过头来安慰了楚子航一句，明明他心里也愁得脑子发胀，仍然故作轻松地说道，“实在不行，我就去投奔叔叔。”
至少得在杀了耶梦加得，帮楚子航净化龙血之后，林漓才会离开bJ。更何况对他来说，死亡不过是一场新的开始，至少此刻的林漓并不怯弱它的来临。
楚子航揉了一下自己狂跳的太阳穴，勉强压下了心里隐隐的不安。他面露担忧地说道，“这此任务我会处理好的，你最近尽量别一个人出门。”
一脸迷茫的路明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插入他们凝重深刻的谈话。他怀里抱着巴雷特，犹豫了一下，张嘴问道，“那我们还去吃宵夜吗？”
“当然去。”林漓伸出手臂，分别勾住了楚子航和路明非的肩膀，甚至把路明非带了一个踉跄，于是便被路明非用巴雷特的枪口捅了捅下巴。
楚子航倒是已经习惯了他的自然熟，无可奈何地任由他搂着自己的肩膀。林漓笑盈盈地说道，“等后勤部的人到了，我们就去吃小龙虾。”
“好耶！”路明非欢呼了起来，殊不知旁边的楚子航眼神都是呆滞的，因为他还要负责此次任务的报告总结和善后处理。
—
“我们先来对一下口供。”楚子航态度严肃地说道，如果能忽略被路明非堆成一个小山的龙虾堆，他们或许能更有开会的感觉。
路明非听到楚子航的话，马上把手里剥好的小龙虾塞进了自己的嘴巴，同样神情冷峻的正襟危坐，可惜满是油水的两只双手暴露出了他的贪嘴。
“路明非是为了补学分……”楚子航说着突然停顿了一下，他改口道，“路明非是我特邀的专员，我尤其看好他的能力，因此邀请他来斯德哥尔摩协助我执行任务。而林漓纯属是听说了这件事，和路明非坐同一个航班路过旅游，顺便在任务途中给予了帮助。”
路明非悻悻地说道，“师兄，好烂的借口……”
楚子航也忍不住沉默了几秒，因为他同样觉得自己这个借口不成体统。
林漓听得却很满意，因为他自认为真的是来旅游的。
“关于突然提升的任务等级，也是因为死侍的言灵。”楚子航继续努力编造道，“雨天并不能很好地发挥我言灵的效果，并且我担心毒血会污染瑞典的河流，临时向施耐德教授申请了提高任务等级。”
路明非有点想捂住自己的脸，然而他看了一眼自己湿漉漉的双手，最终还是作罢了。
“总而言之，最后枪杀死侍的人是路明非。”楚子航咳嗽了一声，板着脸强调道，“死侍没有向林漓搭话，也没有向他送上祭品，最关键的一点是污染他的东西和林漓没有任何关系。”
楚子航沉声问道，“都明白了吗？”
路明非举起了手里的小龙虾，斩钉截铁地宣誓道，“明白了！”
“本来就和我没有关系……”林漓咬了一口手里的小龙虾肉慢吞吞地抱怨道。很快他就被楚子航的黄金瞳瞪了一眼，这才讪讪地改了口，小声地回答道，“明白了。”
林漓帮根本就没怎么吃的楚子航，殷勤地剥出了几个有着白肉的小龙虾，讨好地放到了楚子航的碗里。他尽是谄媚地说道，“辛苦学长了。”
楚子航倒是一脸理所应当地收下了林漓帮他剥出的虾肉，因为楚子航真的为林漓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