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一起的第三年冬季。
程淮是在一个闷热无比的清晨醒来的。
他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去抱冯栖元，然而手边一空，再睁开眼，入目却是他的大学宿舍。
“999？”
难道是又重生了么，程淮环顾四周，停滞了几秒，发现没有系统，更没有任务，只有另外三个室友，时间不到7点，大家都安静地躺着睡觉。
嗡嗡制冷的空调半夜已经被定时关闭了。
第二次重生，欣喜强过不真实感，因为程淮发现他穿回了冯栖元还没出国，还没性情大变的时候。
依照日期来看，今天晚上正是那个女生找他告白的日子，也是冯栖元大受打击下定决心要去国外改变的日子。
明天上午最后一门期末考，在大学里，再好的学生也无法避免临阵磨枪，然而本该忙碌的下午，程淮却什么也没干，在宿舍坐了大半天。
果然到了晚饭后，他按照原路线经过图书馆附近，遇到同专业的一个女生，女生的手紧紧抓着包带，问程淮现在有没有时间，能不能跟他简单说几句话。
程淮装作对将要发生什么毫不知情，他点点头，跟着女生往前走了几米。
这次，他清楚地看到那棵大树后面时隐时现的一个脑袋。
女生告白过后，程淮说了和从前一样的话，建议她注重学业，随即看着树后的人影跑远，他也追了上去。
到了湖边，他远远看见那颗石头上坐着的人正把脸埋在胳膊里。
他蓦地想起从前冯栖元和他说的那些小细节，也想起从前在999的录影带上看到的许许多多冯栖元的背影。
学校的湖边在后操场附近，冯栖元对他们学校的路线很熟悉，如果不是很多次，又怎么会在漆黑的晚上迅速跑到隐秘的湖边。
程淮心里顿感酸涩，却只能让自己尽量表现的正常一些。
他慢慢走近，坐到冯栖元身边，把草丛里的发光体捡起来，“手机掉了。”
冯栖元猛地抬头，被面前的人吓了一跳，沮丧到湿漉漉的眼睛瞬时聚焦，“程....程淮....”
程淮用眼神临摹着冯栖元的模样。
眼前人还是二十岁的少年模样，轮廓勾人，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的所有情绪都很容易被看透，不像后来那个习惯于伪装的美丽罂粟，说话真假难辨，真心裹在一层厚厚的茧里。
他手指微动，抑制着想把冯栖元抱进怀里安慰的想法，问道：“你认识我么？”
“不认识！”冯栖元惊慌失措地否认，“我只是知道你，因为...你很出名。”
面对程淮，冯栖元一直是个胆小鬼。
他刚在心里想明白了自己喜欢程淮这件事。
等那个遥不可及的人突然出现在身边时，他又没勇气多说一句话，还不争气地捏出一手心的汗。
程淮自然知道冯栖元跟踪了自己多久，可看见这样害羞紧张的冯栖元，他依旧故意说：“但是我发现你刚才偷窥了我的隐私。”
闻言，冯栖元裹挟着一点欣喜的表情瞬间变得窘迫。
好在天黑，湖边灯光微弱，不至于让他的情绪暴露得太明显。
他嘴硬道：“我没有，你肯定是看错了！我一直在湖边，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冯栖元把手指背在身后，微弱月光下，程淮能看见那张漂亮到令人触目惊心的脸上泛起尴尬的红晕。
见程淮一直用淡定的神情盯着他，冯栖元慢慢低下头，小声重复了一遍，“真的...”
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骗别人。
“是么？”，程淮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冯栖元倏地睁大眼睛，心扑通扑通的，好像心脏再不捂住就要跳出来了。
其实毕业之后他没上大学，工作的这一年多明明已经学会虚与委蛇，但看到程淮，他没办法泰然自若地撒谎。
两人僵持几秒，冯栖元低下头小声道歉，“是，我听见了，对不起，但是我不会传播的。”
程淮被他逗笑了，也轻声说：“没关系。”
于是冯栖元听见自己胸腔里的跳动声愈发强烈。
他被这样温柔的程淮迷住了，迷得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嘴里却下意识问：“那你答应她了吗？”
“没有。”
“哦”，冯栖元愣了愣，又收回眼神开始拨弄地上的草。
月亮高高挂在天边，没有一片遮挡。
在冯栖元第三次偷偷看他的时候，程淮开口：“明天下午，我请你吃饭？”
冯栖元心里觉得很奇怪，是他跟踪程淮，是他偷偷看程淮，要表示歉意也应该是他，程淮为什么要请他吃饭？
这实在太奇怪了。
他在心里默念了三遍不行，而且他明天还有一个客户要跑，关系到1000块的提成，这对他和绵绵都很重要。
所以他没时间，他必须拒绝。
于是程淮等了几秒。
他看见冯栖元闭了闭眼，紧接着提高音量说了句：“好！”
*
第二天下午。
两人在约定地点见面，冯栖元身上的衣服变成了一件白色的t恤。
程淮看着自己身上黑色的t恤，又看看冯栖元身上白色的t恤。
他心知肚明冯栖元是故意的，却忍不住要去逗冯栖元，于是他很自然地开口问：“你觉不觉得我们的衣服像情侣装？”
“有吗....”，冯栖元捏紧了手指，有种秘密被发现的心虚感，他偷偷瞥了程淮一眼，轻声说：“哪有和男生穿情侣装的。”
程淮继续装傻，“现在这不是很正常么？我觉得没什么，还是你觉得很怪？要不我回去换一件？”
“不是...没有”，冯栖元脸上很不自然，他躲开程淮的眼神，迅速往前走，“那我们去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