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景消六点起床，第一时间走到阳台，朝大门眺望。
不出所料，那些记者还在，有的还靠在门边睡觉，有的从怀里掏出面包吃着，时不时往里瞅一眼。
她转身到卫生间洗漱，换了衣服下楼，景耀山和苏临已经坐在餐桌前吃早饭了。
看苏临的脸色，估计一晚上没合眼，能看出她眼窝乌青，眉宇间尽是疲惫。
景耀山也没好哪儿去，眉头紧蹙，吃饭时，吃一口歇一下，还气着。
“爸，早。”景消走过去，在餐桌一个位置落座。
景耀山没应声，看了她一眼，拿起杯子喝牛奶，接着没头没尾地说：“你也不小了，你大姐二哥都结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成家？”
这话不但景消意外，就连刚下楼的苏印忱也愣了一下，现在是谈这个问题的时候吗？
景消面色不改，浅笑着说：“爸，我不着急。”
景耀山说：“你二十七了，再有几年就三十了，你总得有个自己的家。”
景消不明白景耀山为什么突然关心起她这个事情，但她不想谈论这个，尤其还有苏临在场。
“如果有合适的人，我会考虑的。”她说。
苏印忱在景消身边的位置坐下，跟景耀山和苏临淡淡打了招呼，然后一言不发吃早餐。
景耀山张口还想再说什么，景消先一步出声：“对了，爸，我刚看到记者还在外面，等会儿要先跟他们简单交代一下吗？”
被堵住话，景耀山有点不高兴，沉声说：“我已经派人去了医院，还不知道谈判结果，先不理他们。”
“好。”景消点头，没再说话。
谁知餐厅安静不过半分钟，苏临忽然转头看向景消，“消消，我前两天去尘缘找你，听说你辞职了？”
景消吃着吐司，闻言扭头跟苏临对视，笑容亲和：“是啊，怎么了？”
苏临笑了一下说：“没什么，只是奇怪，听说尘缘和什继在合作，按理你应该会极力维护两个企业的关系，怎么突然就辞职，是不是领导不器重你了？还是公司有人欺负你了？”
话落，苏印忱抬眸看向苏临，见她脸上全是关心的神色，眼里却透着不易察觉的精光。
景消静静看了她几秒，忽然笑了：“阿姨，您对我真上心。”
她笑得真挚又和蔼，苏临却瞧着心里发毛，勉强勾了勾唇，低声说：“应该的。”
景耀山盯着景消，意外中又带着些惊喜，“尘缘和什继？消消，这是你在中间牵线的？”
景消放下吐司，喝着牛奶，直接甩锅给周磊：“不是我，是周总想要跟什继合作，约谈了好多次才成功。”
“那你为什么辞职了？你和迟屹笙本来就认识，这是能跟什继更深交流的好机会啊。”
景耀山微微一笑，看着真有慈父的形象。
景消没有说话，景耀山面露担忧说：“我听说迟屹笙目前也是单身，如果有缘分，你们有了结果，我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是啊，消消，你爸爸还是很在乎你的。”苏临在一旁帮腔。
景消不听苏临说了什么，只看着景耀山，“爸，您真的是为我的未来担心吗？”
她只问了这一句话，然后紧紧盯着景耀山的眼睛，从他的眼神中，她看到了心虚。
景耀山与她对视了几秒，很快败下阵，垂下视线，喝了一口牛奶，语重心长：“我当然是担心你。”
“如果我真的跟迟屹笙在一起，将来有一天他欺负我，您会为我撑腰吗？”景消又问。
景耀山想说当然会，但景消又补了一句，让他犹豫了。
她说：“和迟屹笙对立，和整个迟家对立，只为了保护我，您愿意吗？”
这次景耀山彻底沉默了，和迟家对立，那不是找死吗？
半晌，他道：“消消，你说的这都是假设。”
是啊，假设，可连这样一个假设的情况，他都不敢承诺。
景消眼里的失望很明显，让景耀山不敢正眼看她。
她喝完杯子里的牛奶，什么也没说，起身往楼梯走。
刚走到楼梯口，她一抬眼，发现白择霖穿着睡衣蹲在扶手边，直直看着她。
她上楼抱着白择霖回到房间，第一次在孩子面前落泪了。
起居室沙发上，景消静静地坐着，眼泪从眼眶滚出来，一滴比一滴烫。
白择霖坐在她旁边，抬手替她擦眼泪：“妈妈别哭，我保护你。”
就因为择霖的这句话，景消更难过了。
其实她一直了解景耀山的想法，利谁都不如利己，在他眼里，没有什么比自己和利息重要。
明明失望已经攒了那么多，可她总是想再试试，她不信血缘能淡到这种程度，然而现实就是要打她的脸。
她这辈子唯一的执念，永远都不会有结果。
哭了几分钟，景消收起情绪，抱起白择霖去洗漱。
白择霖刷牙，她捧水洗脸上的眼泪，耳边传来儿子有些不清楚的声音：“妈妈，我会保护你的，谁都不可以伤害你。”
景消转头看着满嘴泡沫的白择霖，拿沾满水的手揉着他的头发，笑着说：“谢谢宝贝。”
和择霖出房间下楼，走到二楼，正巧景钦宇和严若非从房间出来。
“舅舅舅妈早～”白择霖打招呼。
严若非打着哈欠，满脸笑容地回应：“早啊择霖。”
白择霖看着她：“舅妈你不是比我还早睡吗？怎么看着还是没睡醒的样子？”
此话一出，严若非脸颊红了一下，转头瞪了一眼身旁的景钦宇：“都怪你舅舅，抢我被子，害我没睡好。”
景消一瞅严若非害羞的模样，顿时明白了什么，转移话题：“择霖，今天周六，吃完饭妈妈带你去摩托车培训班。”
“好。”白择霖立马点头，快步下楼。
几人先后来到一楼，景耀山和苏临已经准备出门了。
看见景消，景耀山默默移开了视线，开门出去了。
景消让白择霖在餐厅乖乖吃饭，自己则走到客厅落地窗，看着前院景耀山的车驶向大门。
见有车出来，大门外的记者赶紧起身，开相机，举麦克风，全围到了门口。
大门打开，车子还没等挪动半寸，记者把路堵上了，左右有人拍着车窗，大声喊着出来谈谈高利贷事件。
景耀山自然不肯，坐在车里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