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贝宁夫人一巴掌捂住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手指止不住地颤抖，但她的反应却比同龄人优雅得多。
她突然庆幸自己还没吃早餐。可惜的是，其他宫女们却没这么幸运，她们不是在她身边干呕，就是已经吐了。有些人晕倒了，还好被一个侍女扶住了。
“这、这太可怕了……”其中一个人哽咽着，但一秒钟后就移开了视线。这景象实在令人难以忍受。她的胃里翻江倒海，几分钟前喝的早茶都快要喷出来了。
“我无法忍受这个...”她补充道，转身背对着曾经被她称为朋友的人。
“太子怎么能这么狠心？”另一位侍女一边用手帕捂着嘴，一边问道。她终于吐完了，厌恶地皱着鼻子。
葛贝宁夫人咬牙切齿，“太子不狠，他下手也算得了分。”
这话一出口，葛贝宁夫人就后悔了，她手心都湿透了，再看到许佳琪残破不堪的尸体，她就更加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我的意思是……”她努力恢复优雅。“太子只是个宠妻的丈夫而已。任何一个男人都会保护自己的妻子。”
“这不能证明这种保护是合理的……”有人说道。
葛贝宁夫人根本不敢转身面对自己的朋友们，她脸上那恐惧的表情，实在是不想让其他人看到。
在别人眼里，她似乎对许佳琪受到的惩罚感到震惊，但这并非全部。她害怕面对同样的事情。
葛贝宁夫人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没有施粉，却比这里任何一个女人都要耀眼。她咽了口唾沫。光是想想自己也会像许佳琪一样被毁容，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们要在这里站多久？”有人问道。
葛贝宁夫人抿了抿唇，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四周。今天的太监比往常要多一些，想必是为了让这些宫女们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
“钓一条大鱼然后把它挂起来，”她低声咕哝道，她知道这个技巧。
葛贝宁夫人咽了口唾沫。这里的味道太腐烂了——尤其是距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还有人胃里的东西。
“不会太久，”葛北宁夫人回答。“徐夫人是我们珍爱的朋友之一。我们帮她摆脱痛苦，让她安息吧。”
“是吗？”有人重复道，“葛夫人，你说话好像是过去式，好像徐夫人已经去世了似的……”
葛贝宁夫人目光一凛。这帮背叛者，竟然在这种时候还来得及互相攻击。她咬牙切齿，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
葛贝宁夫人强忍着情绪，转过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那笑容却始终没有到达她的眼底，透着一丝不耐烦和恼怒。
“韩夫人，您不觉得我们应该专心帮助我们亲爱的朋友吗？在我们亲爱的同辈受苦的时候，您当然不会残忍到对别人吹毛求疵吧？”
韩夫人身子一缩。她一如既往地没法跟葛贝宁夫人争辩。并非她不想争辩，而是因为葛贝宁夫人拥有整个宫里最强大的后盾之一——皇后本人。
含着金汤匙出生，前途无量，这该有多好啊……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幸拥有一位与皇后本人是好朋友的母亲。
“我看还是不要动徐夫人了……”韩夫人终于说道。
葛贝宁夫人尽量不去瞪人。这帮胆小鬼。他们跟许佳琪夫人和气地说话，可当朋友摔倒的时候，却没人扶她起来。这算不算是把他们当盟友……
如果许佳琪没有操之过急，没有在其他宫女支持的情况下擅自行动，或许她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韩夫人您说什么呢？许佳琪和我们大家关系密切，这是我们能做的。”葛北宁夫人伸手向一动不动的女人示意了一下。
她补充道：“难道你看不出来，把她放在那里展示，等于害了她两次吗？”
“可是徐夫人没死啊。”韩夫人有些纳闷，葛贝宁夫人怎么好像坚持说徐夫人死了似的。这简直就像——
“韩夫人说得对，”另一位侍女说道，“皇后只是吩咐我们好好看看徐夫人，免得我们傻到伤害太子妃。”
她顿了顿，又连忙说道：“我们不敢伤害温柔的太子妃。”
葛贝宁夫人气得要命。她以前可是管得死死的，现在这些女人却肆无忌惮，对她的话充耳不闻，肆意妄为。都是因为许佳琪现在这个样子。这些女人胆子太小，她根本看不上。
“我再也不需要他们了，”她愤怒地想，“他们甚至连同志都不能信任。”
不知为何，她的脾气忽然就来了。她平时可不是这样的。沉着冷静才是她的特长。
葛贝宁夫人大概是看到许佳琪吓坏了。她脑子一片混乱，生怕自己走错一步摔个跟头。现在她知道，这些女人肯定乐见她失败。
“连互相帮助都做不到，还敢自称宫女？”葛贝宁夫人轻声问道。她竭力克制着自己，却又恨不得冲着她们的懦弱行为破口大骂。
“嗯，我们是侍奉皇后的。”韩夫人缓缓解释道，像是在跟孩子说话，“而且皇后也没特意让我们扶许佳琪下去。”
“你这话说得，好像徐夫人已经不是我们徐夫人了似的。”葛贝宁夫人不耐烦地说道。她竭力不去理会眼前发生的背叛。
这是必然会发生的。葛贝宁夫人早已做好了准备。如今亲身经历，葛贝宁夫人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最初想象的那么准备。
“她犯下了滔天罪行，”韩夫人傲慢地说道，嘴角露出一丝阴森的笑容。“我想皇后娘娘不会再把她当成宫女了。我们都知道，我们亲爱的皇后娘娘曾经有过多少不幸。”
“是的，但是——”
“徐夫人故意制造那样的事……想必会勾起我们敬爱的皇后不愉快的回忆。葛夫人，您觉得，您能原谅她的罪孽吗？”
葛贝宁夫人眼中怒火熊熊。有时，她真希望自己的眼神能杀人。如果真是这样，这些女人就该死了，再也不会有人来烦她了。
以前，这些宫女们都会听从她的每一句话，认为这是最好的建议。但现在，她们却连听都不听。
“你们不觉得，朋友之间，让她得到妥善的治疗才是最光荣的吗？”尽管她们显然不愿意多看许佳琪一眼，但葛贝宁夫人还是缓缓说道。
葛北宁夫人以自己与众不同而自豪。和他们不同，她其实有心。许佳琪曾经是她的朋友。葛北宁夫人不会这么快就抛弃同辈，哪怕他们人生一败涂地……
“她罪孽深重，容不得这种事，”韩夫人连忙说道，“再说……太子说不定还会因为我们扳倒她而惩罚我们。”
宫女们这才低声议论起来。韩夫人的话顿时变得越发有道理。众人终于见识到了太子的残忍。
此事之前，无人敢与他作对……但现在，谁也不敢与长公主作对。
除了葛贝宁夫人，其他人都来了。“那好吧。”她轻轻叹了口气，将手放在胸口，脸上带着明显的失望看着他们。
“我想我们至少应该向徐夫人祈祷，希望她早日康复。”
“呵，这打得我都好不容易才好，要是好了，我就吊死自己了。”韩夫人嘀咕了一句。
葛贝宁夫人强忍着不说出口的话。现在不是训斥这些女人的时候，尤其是她对她们的管控正在减弱。她需要给她们一些激励，让她们重新回到她的控制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