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脚步未停,声音却多了几分柔和,“楚主任说笑了,这年头还能守住本心的人,无论在仕途还是在官场,都非常难得。”
“我父亲说过,比起虚名,踏实做事的人更值得敬重。”
“如果有机会的话,欢迎你去宋家做客,我相信父亲一定会很高兴!”
楚雄闻言,眼底掠过一丝赞许。
他清楚,宋书记那种级别的人物,肯定不可能关注他。
所以刚才这些话,也肯定是唐诗假借父亲的口说出来。
如此一来,倒是更让他刮目相看!
宋辞的这位大姐,不仅说话有分寸,还能顺势给他台阶,难怪能在警界步步高升,甚至还能坐到公安厅副厅长的位置。
楚雄没有再接话,只是微微颔首,引领着唐诗穿过院内的青石板庭院。
夜色渐浓,庭院里的玉兰树影影绰绰,将两人的影子无限拉长。
别墅的外观应该像是宋代,低调雅致,没有过多奢华的装饰,倒是很符合离家大小姐的气场。
对于离家当年辉煌的时候,唐诗没有亲见。
但是从眼前的这幢别墅,倒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不是那种暴发户气质,而是豪门的底蕴。
果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离家依旧还能在汉东占据一席之地。
快到别墅门口的时候,唐诗忽然瞥见墙角的一盆君子兰。
长势不错,叶片肥厚油亮,显然是有人精心照料。
唐诗随口提了句,“楚主任还懂养花?这株君子兰养得不错。”
楚雄顺势看去,略带谦虚地说道:“唐小姐过誉了,我哪懂这些,是大姐喜欢,我就是偶尔替大姐照料一下。”
“她性子静,在国外的时候就喜欢摆弄花花草草。”
唐诗没有再追问。
实在是楚兄的每一句话都极有分寸,既不会泄露离颖的近况,也不会让气氛变得僵硬。
眼看进入客厅,唐诗忽然说道:“楚主任,这些年你照顾小辞的情分,我们宋家领了。”
“以后在汉东省内,要是真遇见什么麻烦,尽管可以找我。”
“太大的忙帮不上,小来小去的麻烦,楚主任一句话,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唐诗突然提起这个,看似无头无脑。
旁人可能听不懂,但楚雄又怎么可能听不懂?
唐诗这是在下逐客令!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会谈,她不希望自己在场,也不希望自己介入。
毕竟离颖先去李家闹了一场,而唐诗今天过来,是代表李家作为回应。
等会的谈话必然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
如果他在场,那双方就只能是站在对立面了!
看在他这些年照顾宋辞的情分上,唐诗不想跟他翻脸,也想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楚雄脚步一顿,脸上的从容丝毫未减,眼底却掠过一抹了然的精光。
他抬眼看向唐诗,目光坦诚道:“唐厅长有心了,小辞这孩子心性单纯。”
“这些年也多亏宋家照拂,该是我替大姐谢谢你们才是。”
楚雄这话很有深意,也在提醒唐诗。
宋辞不光是你们宋家的女儿,身上也流淌着离家的血脉。
照顾宋辞,不是我给你们宋家面子,而是因为离颖是宋辞的生母,这是他应该做的。
如此一来,既领了唐诗给的体面,又没丢了自己的立场。
当然了,接下来的谈话他也确实不方便在场。
倒不是他怕了唐诗,而是大姐不希望他在场。
既然如此,楚雄也就顺给了个台阶,“唐厅长,那你们谈正事。”
说话的功夫,楚雄侧身让开道路,语气平和,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强势,“大姐刚回国没多久,性子比从前有些变化,有时候就连我也有些捉摸不透。”
“不管唐厅长此行来干嘛,但求手下留情,别逼得太紧。”
“我知道,我没有这么大的面子,但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一家人。”
“就算是看在小辞的面子上,别把事情闹得太僵。”
楚雄这话既是提醒,也是底线。
他清楚唐诗的来意,也知道接下来的谈话必然没有表面这般和平。
点到为止的叮嘱,既护着离颖,也表明了分寸。
说完这话,楚雄转身就走。
看着楚雄离去的背影,宋辞不由眸子半眯。
怪不得是省委大院出来的男人,也怪不得能得老书记看重。
这个楚雄,确实不简单!
说话滴水不漏,甚至能把所有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
既不越界,也不退缩。
不管离颖这次回国想要干嘛,有这个男人跟在身边,必然是如虎添翼。
最要紧的是这个男人的忠心,当年为了老书记,毅然决然的放弃前途也就算了。
如今守护在离家身边,甚至默默在台下付出了这么多年。
就只为了当年的提携?
应该不止,如此付出就算真有什么恩情,恐怕也早就还完了。
转身进了客厅,很快就有人递来了一杯热茶。
而楚雄也没走远,转身去了隔壁的房间,找了一张单人沙发坐下,随手拿起报纸翻看。
尽管姿态闲适,整个人却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在暗中守护着离颖。
既不打扰着室内的谈话,又能第一时间感知里面的动静。
这是他当年跟着老书记时的习惯,如今老书记不在,这份守护就给了离颖。
等到客厅里只剩下唐诗一人,她这才打眼四周。
会客室内处处摆放着红木家具,墙上挂着的古画同样意境悠远,就连角落里的青花瓷,也都透着岁月沉淀的质感。
屋子里的每一处,都透着“底蕴”二字。
和宋家的低调不同,离家的奢华藏在骨子里,低调却难掩锋芒。
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依旧让人不敢小觑!
唐诗甚至不敢想象,离家当年辉煌的时候,又得是什么光景?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来人正是离颖,一身黑色暗纹的旗袍,长发盘在脑后。
一支白玉簪斜插其间,衬得他眉眼愈发清冷。
可能是因为刚刚起床的缘故,并没有梳妆。
比起下午的时候,少了几分精致,却多了几分历经世事的威仪。
尤其是下楼的时候,每一步都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仿佛在打量一个闯入领地的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