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夜醒来，发现沈阔还没有回来，想拿起手机问问，突然看到门缝下面有亮光。
我推门出去，发现书房的门开着。
桌上的电脑也亮着，屏幕上切着游戏界面，半夜不睡觉在玩游戏啊……
我抿了抿嘴唇，刚走出书房，便遇见沈阔拿着水杯进来。
“这么晚还不睡啊？”
“嗯。我再玩一会儿。”
杯子里是咖啡，我嗅觉很好，隔着老远就闻到了。
我想到艾小鱼问我借钱的事，走过去搂了搂沈阔，轻声说：“沈总，我今天转走了你卡里的一点钱。”
沈阔无所谓的笑笑：“我知道，信用卡消费有短信进来，办了美容卡还是健身卡？”
“都不是。”我摇了摇头，“借给艾小鱼了。”
“哦。”
沈阔摸了摸我的脸。
“你不问问我，她借钱做什么？”我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同样是十万块，下午艾小鱼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快要哭出来，沈阔竟然连问都不问。
“买包？”他问。
我摇头。
“那十万块能做什么？”沈阔随口说着。
我察觉沈阔的心思并不在这儿。
“你去玩吧。我先睡了。”我松开他。
他坐去椅子上，戴上了耳机，我准备回卧室，他动了两下鼠标，突然摘下耳机，叫住我：“陆星，你困吗？”
我转过身看着他，摇摇头。
“那你过来陪我会儿吧。”
“哦。”我走到他跟前，“我不会玩游戏，我看你玩。”
我正要坐到边上沙发上，他手里一拽，将我拉进他怀里，抱着我坐在电脑椅中。
他动了一下鼠标切掉了游戏屏幕。
他把头埋在我怀里，闷闷地说：“好烦。”
我摸了摸他的头发。
“有什么心事？”
“昨天看楼盘的客户今天在会上狂砍价。”沈阔说，“不知道外面哪儿来的风声，听说沈氏要抛售资产，就趁火打劫。”
我皱了皱眉：“集团是遇到债务危机了吗？”
我虽然不懂商业上的事，但我想，所有的抛售都是急等着用钱，急等用钱的话，就是有第三方在催债。
就像是艾小鱼问我借钱是因为他父母被售楼部催着交钱。
在那一刻，也可以认为销售方就是他们的“隐形债主”，虽然，这个债主是他们自找的……
想到这个，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怕艾小鱼的父母会被骗……
沈阔从我怀里抬起头，静静地看了我三秒：“陆星，你真的不是周照派来的商业间谍？”
我笑了，抱着他的脑袋左右晃了晃：“什么样的间谍还要委身于客户？”
“诶～这你可别说哦……”沈阔挑了挑眉，“之前演的谍战剧就是这个剧情。”
我觉得这话题掉沈阔的坑里了。
“那你别把商业机密告诉我。”我捂着耳朵，“我不听。”
沈阔哈哈大笑，拿掉我的手。
“逗你的。”沈阔说，“但你一个文科出身的，能说出什么债务危机，让我刮目相看啊。”
我把艾小鱼借钱的事告诉沈阔，沈阔听完恍然大悟。
“那你就是悟性特别好。”沈阔说，“你知道吗？其实房子这个东西，对绝大部分人来说，不是什么资产，而是债务。”
“为什么？”
“因为，大部分人都是问银行借贷去买房，买了房子又是自己住，就算是房子升值的时候，也不可能卖掉，房价下跌的时候，更不可能卖掉。而每个月却要付出一半的薪水交房贷。你说，这不是负债，是什么？”沈阔摸着我的手，反复告诫我，“你可别学艾小鱼那样买房子啊。到时候资产贬值划不来的。”
“我知道。”我往里面挪了挪，抱着沈阔的脖子，看他，“沈总，我觉得你好矛盾。”
“哪里矛盾了？”沈阔直愣愣看着我。
“明明自己家是做地产生意的，却总说房地产不好。”我说，“就像一个医生宣布吃药不管用，一个老师宣扬读书无用论。”
“那不一样。”沈阔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头扭到一边，“我当你是自己人才对你说这个话的。个个都像你这么精明，这天下不是要大乱了。”
“再说，人都是在为自己的决定负责。我说的那些折上几十年还贷的房奴是本就不该做这样冒险的决定。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吗？无非是攀比心理作祟。”沈阔说。
“也不是吧。人身为人，就有很多无奈。来自原生家庭的压力，来自周围环境的压力。再说得彻底些，就是被这个社会的主流价值观裹挟着前行而已。”我有些感同身受，“不是我为这些人辩解。你要知道，不是每个人生来都有很多选择。有时候，我想，假如我没有进入L公司的话，我的人生可能完全不同……”
沈阔沉默着没有说话。
良久，他才拿起咖啡杯。
我从他手里拿走杯子。
“很晚了。喝了咖啡不睡觉了？”我娇滴滴地劝他。
他抿唇笑了笑：“小管家婆，你又不肯跟我生孩子，又要管我这个那个的。”
“谁说不肯跟你生了。只是不是现在嘛……”我抱住了沈阔。
他的胸口起伏了一道，他的笑容有些勉强。
一个人是真的开心，还是强颜欢笑，有时候，只从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能体察的到。
“沈氏集团毕竟名声在外，化解债务也会有很多办法。”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我说，“比如，和银行商量，进行债务展期，还有打折出售，回笼资金，国家现在对于新房还是有保护政策的。”
说到这个，我问沈阔：“现在为什么新房和二手房的房价差这么多？”
沈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我：“你看过三体吗？”
“嗯。”我回答，“我看过，我很喜欢三体，我觉得大刘的思想真的很深邃。”
“其中有一幕，讲的是星舰进入了一个宇宙中的四维区域，在里面遇到了许多四维舰队，他们有一段经典的对话。”沈阔慢悠悠地说，“水塘里的水少了，鱼的生存空间就小了，所有的鱼都挤在了一块儿。”
我努力在消化着这句话的含义。
是不是表示着房产市场的供需失衡了呢？
沈阔说：“现在，所有的地产商都像是涸辙的鱼，现在是比谁撑的久的时候了……”
听完沈阔的话，我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