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去了大理？”
在居酒屋里，我问周照。
周照很坦诚，笑了一下，说：“要不……下次换你连续坐十几小时飞机试试？”
我讪笑着拿起清酒壶帮周照面前的小盅里续了点酒：“对不起哦～那您多喝点，解解乏。”
他在木桌上屈指轻叩两下：“可以了。喝醉了，你可趁机把我撵回别墅。”
我心想，这都被你看穿了。
周照从包里拿出两盒解酒丸递给我：“以前不许你喝酒是怕你在外面吃亏。现在，我就不客气，秘书还是要当秘书用，以后万一有应酬，自己提前先服两颗。”
我接过解酒丸在手里把玩：“你不是不应酬吗？”
周照看看我，说：“谁说不应酬了？是没到需要我亲自应酬的级别。如果是上市公司呢？如果是ZF工程呢？”
“总之，有备无患吧。”他端起酒杯用余光看了我一眼。
我刚要把解酒丸收进包里——
周照放下酒杯：“诶？今天不喝吗？试试效果。”
我拧眉转了转眼睛，思忖了片刻，说：“好。试试就试试。”
我问店家要了温水服下，然后又要了上次那杯“一杯就倒”的鸡尾酒。
周照轻勾了勾嘴角，没有阻拦。
我不知道我的种种试探，周照是否了然于胸，但他似乎真的没对我上次不告而别感到生气。
而且，说了“不干涉”就真的“不干涉”了。
连喝酒都不管了？以前他可是很在意的。
我喝了口酒，壮着胆子说：“你上次说，如果我没在高点抛掉沈氏影业，你会罚我？会怎么罚？”
周照轻哼了一声：“你脸皮这么厚，会怕我罚？我真要罚你，你巴不得趁机和我闹……”
他没说下去了，看了我一眼，低头喝闷酒。
我坐在他右手边，从我的方向看过去，他垂着睫毛，嘴唇轻抿，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我忽然有些难过，觉得是自己过分。
我轻咳了一下，看着前方说：“其实我抛掉了。不过钱没取出来。”
周照点点头，看着酒杯，说：“我知道。其实，你对我挺好的。我说的话，你都记着，也努力去做。是我逼得太紧。”
他转头看我，我被他的目光刺到，有些鼻酸。
“对不起。”他揉了揉我的脸颊，“周汐说的对，她说我根本不懂怎么谈恋爱。”
“别说这些了……”我摸着周照的手背。
我怕他再说下去，我真的会心软……
然而，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何苦找一个理由。
我叹了口气，低头喝酒。
气氛变得有些凝滞。
我想问关于沈氏影业的“内幕交易”，竟不知怎么开口。
我现在问起这个话题，会不会让周照更加难过？
但周照仿佛和我心有灵犀，他接过话题，往下说：“沈氏影业停牌的事我也听说了。我估计下周应该能复牌。你那笔钱应该能动了。”
“那公告说的，内幕交易……是真的吗？”我问。
“说真的也可以，说假的也行。”周照看看我，“我问你，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生物学家研究了几百年都没结果。”我悻悻地看了周照一眼。
周照放下杯子，认真跟我科普：“从dNA的角度，一种新的物种诞生是从最早的那枚蛋，也就是受精卵中孕育的，从这个角度看是蛋生鸡。不过……现在有新的研究表明，鸡蛋形成的一种特定蛋白质是从母鸡的卵巢中产生的，从这个角度看，说是鸡生蛋也行。”
“你连生物学也精通啊……”我听傻了。
他先前吹嘘自己技能树满级，我还不屑。
“略懂。”他一笔带过。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上很多事，不是看到什么就是什么，是别人想让你看到什么，你就会看到什么。”周照认真地握住我的手，说，“消息是可以制造的，大量买入也不一定是看好。但是是否内幕交易，则很难界定。机构可以一口咬定只是长期看好，持续买进，至于突然买到涨停板则是市场暂时的供需失衡导致的。”
“那既然……”我四下看看，压低声音说，“那你怎么就提前知道沈氏影业会涨停？”
他看看我，淡笑一声：“猜的。你信吗？”
我愣了一下，拽住周照的胳膊：“这种事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周照搂着我的腰拍了拍我的手背，低语：“真没骗你。我问你，股权质押是要趁股价高的时候质押还是低的时候质押？”
“当然是高的时候质押啦。这个和房子的原理不是一样的嘛。”我的语气有些傲慢，我是嫌周照连这个都要“考”我。
周照笑了笑，捏捏我的脸，说：“娇蛮。”
我拍掉他的手，恍然大悟：“沈氏集团缺钱了？要靠沈氏影业来融资？”
我的脑子刷刷刷就飞回那天的股东大会了。老沈总说要增发股票给沈氏地产融资不是被股东们都驳回了嘛，那现在是在动沈氏电影的脑筋了呀。
而且，沈阔说，他和老沈总签了一致行动人协议，集团的决定就是他们父子俩说了算啊。
我叹了口气：“看来沈董事长还是没放弃和润创联手开发的高端项目啊。”
周照看了看我，微抿了一下唇，赞了一句：“记性不错。联想和构建能力，未来可期。”
我看他老气横秋的一通说辞，打岔笑了笑。
“可就凭这一点，你就能判断沈氏影业会涨停？这也太大胆了。”我撅了撅嘴，“依我看，保险起见，你那天该告诉我，沈氏影业大涨就抛，说涨停价，不就说死了。”
周照轻哼了一声：“判断一件事情的走向还得叠加各种因素。第一，留给沈氏集团的融资时间不多了，若不大胆冲涨吸引散户，恐怕以现在的弱势行情，涨势维持不住。其二，圣诞节前夜沈氏地产异动，在流动性更差的港股市场先吸引一波眼球，为沈氏电影涨价蓄势。第三，生怕沈氏地产股价拖累，特地趁港股休市的时候，做多沈氏电影。这三点因素叠加，你说够不够？”
我听愣了，努力消化了片刻，对周照竖起大拇指：“还是你厉害。”
周照笑嘻嘻看着我，这是个典型的“周照式假笑”，说：“陆星。你好可爱。”
我“咝”了一声，知道刚才那个不是什么好词了。
“乱花渐欲迷人眼。”他说。
“什么意思啊。”我追问。
他把现金夹在账单上，站起来，穿上衣服：“回家再说。”
他一抬手拦下辆车子，把我塞进车厢，招呼师傅开车，送我回公寓。
我迫不及待地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照俯首在我耳畔说：“回家脱光了才能说，不然我怕……”
他仔细打量我，轻挑眉毛：“不是沈阔派来的吧？”
我抱着胳膊赌气看了他一眼。
但是，好奇心害死猫。
偏偏周照真是耐得住，在鱼水之欢之后，他贴着我耳畔说：“想一想，那天我为什么叫你看戏？”
我恍然大悟：“你早就知道了！”
“傻瓜，有了结果找原因还不容易。”他捏了我一把，给我又上了一课。
——沈氏电影的Ipo都是他的公司承销的，几支持股机构也是他找的，他的基金还对沈氏地产进行了增持。
我一开始猜的“主力试盘”是对的，他也提前知道主力要做高沈氏影业，可我就是被他天花乱坠的推理忘记了最初的判断。
还以为他真的是“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