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如景？
风如景……
听到风愚的话，卿野脑子里再想起那人幽深莫测的慈悲笑相，不禁眉目一沉。
只不过，若说风如景弄瞎风愚的眼，是因为风如景作为帝王顾忌到风愚乃风烬遗子、想要通过这种手段降低风险以便从此更好地掌控风愚，卿野理智上还尚且可以理解。
但是，如若真是风如景通过“下药”的方式有意将这“邪祟”引入风愚之体、随后却又特意派人上苍云请苍云修士过来替世子“除祟”，卿野却是想不通这其中的因果逻辑。
就算先不论如今作为人城帝王风如景到底为何要这般多此一举，光是风如景一毫无修为之人是如何寻得这罕见的“招邪”法子来便足够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更何况，卿野深知，风愚身上所中的咒术根本不是寻常魇邪，而是怨灵，有关于祟诡的怨灵……
是故，若这一切真是风如景所为，那么风如景与祟诡便离不了干系……
所以，风如景到底为何会替祟诡卖命，他与那条大尾巴蛇之间，到底又联结了什么勾当？
想到这一团乱麻，卿野只觉头疼得紧，但当他抬起眼帘看向此时小小一只瑟缩在榻上的风愚时，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稳住了心神。
卿野熟稔地扯了扯嘴角，接着探手轻拍了下温栩念的肩，随后迎着温栩念担忧的目光、同他示意性地点了下头，便又再次走到风愚的身边。
就如同寻常人家中的兄长一般，卿野提袍坐于床沿。
卿野本想先安慰一下风愚，但是当他听着这锦被之下极力压抑、显然不愿被人发现的脆弱抽泣声时，卿野犹豫了片刻，到底是收回了已然悬滞于空的手。
“风愚。”
卿野轻声唤道，同样有意压制着心中正翻腾升温的感性，抿了抿唇，墨眼清明，抓住这一丝线索复又冷静问道。
“如今，他们可还有继续给你喂这第二副药？”
“还有，从前日常负责给你送药的宫人，是谁？”
一盏茶的时间还没到，真果仍然起着作用。
所以，此遭面对卿野的提问，风愚几乎是立刻便对其有所回应。
“没有了，自我这次醒来，便再没喝过那药。”
这话说出来似乎连风愚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他也不敢相信，上头那只手当真会就此放过自己。
为了忍住哭腔，风愚嗓音有些哑，睫毛扫过被眼泪浸湿了的枕面，机械地回答着卿野的第二个问题。
“我向来不被允许踏出落阳宫一步，所以，平常，我从来没见过来送药的宫人，我不知道这药都是从哪里送来的……”
光是想起那碗黑漆漆的药，风愚就恶心想吐，而当他再想起那被灌药的滋味时，风愚便更是生出惊惧、冷汗涔涔。
“我只记得，第一次来宣旨送药的那个大太监，别人都叫他刘公公……”
风愚一边回忆，一边忍住干呕，又道。
“然后，平日里负责给我灌药的宫人，就是这落阳宫的掌事太监，也就是方才让你们进来的那个吴平安。”
听罢，卿野眼珠一转，心下立刻有了计较。
打算待会儿安顿好风愚后，便先去找到那劳什子吴平安将这送药之人盘问清楚，从而再往下顺藤摸瓜，努力查探出风愚被灌的那药里到底都有些什么鬼东西……
然后，风如景……或者说，还有祟诡。
到底又在谋划着什么……
念及此，卿野只觉自己的心脏也如同正被那粗壮的蛇尾紧紧缠绕着一般，眼前亦是再次浮现出了曾经窥见的那个腥味狰狞的血池子以及……
不行。
不可以。
他一定要查出来。
他必须得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