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这时，黄敏博才表现出了几分不舍。
黄县令摆摆手，让小厮赶车。
黄敏博喊了声“爹”，看着黄县令的背影，渐渐模糊了双眼。
也不知道为啥，在场书生眼睛都有些湿。
好像，来送行的，是他们父母一样。
凌季恒叹了口气，调转车头，招呼大家一起出城门。
云柔县离府城好几天车程，他们得抓紧时间，赶在傍晚前找好地方投宿。
这一路，若是晴天还好，能顺利抵达。若是遇见雨雪，说不得还得夜宿破庙。
也因此，看起来他们动身很早，实际上，不过是预留出了路上可能耽搁的时间。
浩浩汤汤的队伍，引起了不少人关注。
有人眼尖，认出了身着长袍的学子，惊呼一声：“你们是去府城赶考的吗？”
凌季恒点头。
那人笑了：“祝你们一路顺利，榜上有名哈！”
学子们拱手：“多谢！”
看热闹的也都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吉祥话。
学子们听着心里暖烘烘的，挺直腰背，仿佛真的已经荣耀加身。
片刻之后，来到城门口。看见几个穿着朴素的学子，凌季恒朝对方点点头。
然后将他们安顿在几辆拉粮食被褥的牛车上，小鞭子一扬，启程了。
池兴月掀开帘子，看着渐渐陌生的风景，再一次不舍起来。
凌季恒安慰她：“等考完试，我陪你回来看看！”
池兴月笑笑，却没应。觉得此去，可能三五年都回不来。
再回来，物是人非。熟悉的人和物，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
沉默着，沉默着，车厢里寂静的，只能听见车轮行驶的嘎吱声。
池兴月觉得自己伤春悲秋挺没意思的，翻开刘老板给的手札，看了起来。
这一看便入了迷，提炼出重点后，从村委小楼，某间办公室的书桌里，掏出一本申论范文。
找出相关题材的文章，给凌季恒做参考。
还有报纸，报纸上的政策，都是根据社会问题制定的。可谓高屋建瓴。
凌季恒别说全盘吸收，就是学到个三四分，也能受用无穷。
还别说，人在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中午，一行人停下来歇息。
带粮食的学子，自己啃着干饼子。
没带粮食的，给凌家交了伙食费，可以分到一碟咸菜，一碗香菇鸡肉粥，和两个杂粮窝窝头。
这就是和人一起走的坏处，不能随心所欲吃美食。
可人是社会人，同一届学子，将来难免成为同僚，凌季恒不想那么独。
让二柱，给啃饼子的学子舀点儿米汤送过去。
再多，就没有了。
怕人心不足，约定一同去府城时，就把方方面面都说清楚了。
那几位条件不太好的学子，拱手表示理解。
毕竟，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回来的。他们能蹭车，就已经很感激了。
要知道，如果不是黄县令攒局，他们根本占不到这样的便宜。
自己去府城，一不认识路，二没车马武力。
万一碰见山匪，命都要丢了，还考什么科举。
或者搭商队、镖局的顺风车。
无论哪种，都得掏一笔不菲的银子，到时候，他们在府城，日子就难过了。
所以，凌季恒答应捎他们一程，可谓替他们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问题。
要是还埋怨人家没给他们饭吃，就太不是人了。将来入仕，也会被人诟病。
虽然不想张扬，可凌季恒还是将在如意楼打包的饭菜，送去了各房牛车。
让他们在小炉子上热热再吃。
不过凌家人低调，选择把饭菜放粥里。
稍等片刻，粥不热了，菜也不凉了，还没啥香味儿传出来。
甚好。
池兴月喝着从空间里拿出来的，温热的鸡汤，感觉身子都暖了。
再加上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和辣炒小白菜，让她额头都开始冒汗。
等吃完，凌季恒将碗拿出去，和凌一几人找了点干净的雪清洗，然后一行人围在火堆旁小憩。
池兴月躺在软绵绵的被子上，舒服得直叹气。
一个人独占宽敞的车厢，没多久，就睡着了。
凌季恒跟大家聊了会儿天，才回来。见池兴月睡得香，也没吵她，拿起大儒手札继续研究。
半个时辰后，车队继续前进。
池兴月在颠簸中清醒，打着哈欠缓缓起身，发了一会儿呆，又看了会儿报纸，才听凌季恒嘀咕。
“刚才我出去洗碗，他们可惊讶了。”
池兴月挑眉：“哦？”
凌季恒笑笑：“传统观念中，男人是不干家务的。更何况，咱家还这么多‘下人’。”
的确，在其他人眼中，凌季恒好歹是主子，怎么也轮不到他洗碗。
可凌家仆人都是身兼数职，两个人照顾一大家子，一点不轻松。
再加上凌一几人赶车，冻得耳朵都红了，手指也肿了。
他窝在车里一上午，没受冷也没受累，洗洗自己和媳妇儿的碗怎么了？
一点不觉得丢份儿！
池兴月抬手捏捏他的俊脸：“只要对你没影响就行。”
说着拿出一些姜片、红枣、红糖，用灵泉水熬汤。
等歇息时，给凌一几人分了，省得挨累受冻，感冒了。
因着车多人多，牛车速度不是很快。
紧赶慢赶，才在下个城镇落锁之前，赶到了客栈。
一行人自由组合，包了几个房间入住。
凌家人借用厨房，做了一大锅炸酱面，香得人舌头都掉了。
吃饱喝足，准备睡觉，谁知，起风了。
后半夜下起了雪，还没落到地上，就被风卷起，四散而开。
看起来特别大。
凌季恒、池兴月在空间里，不晓得外面的情况。
凌一几人却是注意到了。
不晓得明天能不能出发，今晚，却是要守好自己的牛车。
好在天蒙蒙亮时雪停了，就是这气温，低得可怕。
凌一裹紧身上的棉被，等着凌三下来接班。
等啊等，等啊等，等到天都亮了，那个天杀的也没下来。
还是金宝出来小解，才把瑟瑟发抖的凌一换回去。
一脚踹开房门，把睡得呼呼的男人拎起来，一顿胖揍。
凌三哭嚎：“哥，哥，不能怨我啊！
昨晚风太大，我后半夜才睡着，一不小心就睡过了。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