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气，那是邪气。”
叶之凡深吸一口气，还算耐心的解释道。
他的功法，就是能吸引这些邪煞之气当养料，之前他还特意杀了妖兽放血淬体。
少年对他的解释不以为然，远远的掩着口鼻，仗义执言：
“邪气变的烂泥就不是烂泥了，你咋区别对待呢？”
叶之凡：“！！！”
不气死我，你不安心是吧？
就在这时，岸边雾气涌动。
十来名举着白布灯笼，从头到脚一身黑，气质阴恻恻的人出现在不远。
从出现到现在，没有发出一星半点儿的脚步声。
“不坐船就渡河，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老翁双眼浑浊，喉咙间发出枯枝一般的声音。
叶之凡瞬间警惕，准备提醒贾行明时，那家伙已经不知何时退至他的身后。
“叶老弟，交给你了！”
叶之凡无语凝噎，但依然郑重的点头。
目光如炬的朝对面看去，那群人拎着灯笼渐渐往两侧分开。
为首的老翁挂着渔灯的拐杖，有节奏的轻杵地面，黑乎乎的嘴唇不停蠕动：
“或魔或鬼，或妖或精。恣意荼毒，干扰民生……”
那十来人身影虚幻，仿佛变成了上百人。
拎着白灯笼在雾气里缓步前行，低低的颂念：
“或魔或鬼，或妖或精。恣意荼毒，干扰民生……”
叶之凡耳朵嗡嗡作响，他用力地摇摇头，连天色什么时候暗下来都没注意到。
老翁全身隐在黑色的斗篷里，只露出一张黑乎乎又干瘪的嘴，勾出一道诡异的弧度。
“全家疾患，累岁官刑。
钱财耗散，骨肉伶仃。
性命枉逝，灾祸相萦……”
像有无数人在耳边念经一样，叶之凡神情愈发恍惚，看什么都是重影。
一道浅浅的光从极远处打来，在翻涌的浓雾里，照出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道路。
天上纸钱飘洒，两顶黑白色挂着白绸花的轿子，被面色青白浑身僵硬的轿夫抬到了眼前。
“渡河要交买命钱，偷渡就拿命抵吧！”
老翁领着十来名摆渡人朝轿子的来路鞠躬，嗡嗡的念起了往生咒。
叶之凡潜意识里觉得不对，但不知为何自己没挣没扎的就坐上了轿子。
又想到了某人，可他尝试半天都回不了头，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走快点儿！”
“说你呢，能不能抬稳点儿！”
“还晃？还晃？有你们这样对待贵客的吗？”
“不是我说，像你们这样的不听使唤的傀儡，就该扔进器鼎里烧了！换一批貌美的丫鬟来多好！”
这个声音……
是贾兄！
叶之凡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眼睛都翻成死鱼眼了，终于在视野的角落，瞥见翘着二郎腿对轿夫指指点点的少年。
不是，他咋还能嗑瓜子儿呢？
老子全身都动不了了！
“哎哟我去，叶老弟你这眼白翻的，简直吓死个人！”
另一抬轿子与他这抬齐平，少年趴在窗口，一手拍着胸膛，瞪着眼睛表情很是夸张。
叶之凡很气，心里骂了半天，也就眼神儿能动。
对方意会与否他不知道，但当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重重的拍在肩头上后，他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
第一时间他便问道：
“你怎么没事？”
少年不喜欢吃花生，便将瓜子儿从布袋里挑出来，将花生全扔给了他。
一边磕一边吊儿郎当的回道：
“嗐，不是同你说过吗，哥哥我修的是唯心道，只要我心里不承认这群妖魔鬼怪，他们就不能奈何我。”
想起什么，他连忙补充：
“现在你可别顿悟啊！
你要是敢突然进入状态，我绝对二话不说把你扔下，我还是个病患呢，让我打架你也太不人道了吧！”
这一打岔，紧张的气氛全没了。
叶之凡看着轿夫们摸黑走夜路，内心想的竟然是：
眼神儿到底好不好啊，可别把老子摔了！
对于老喜欢跟他杠的贾行明，理都不想理。
虽说那家伙总会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但是平日里遇到危险的第一时间就退至他的身后，也挺让人心梗的吧？
要不是看在他是我贾兄的份儿上，我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开十万八千里！
嘴碎又气人！
我要是英年早逝，多半是他气的！
不知走了多久。
当摆渡人老翁在远方出现，看到轿子里的俩人还活蹦乱跳的时候，整个人都麻了。
怎么可能？
他们怎么可能还活着！
不应该早就被吸成一张人皮了吗？
他指尖轻捻，暗暗催动与轿夫们的契约，八位轿夫瞬间泄气，变成了八张人皮堆在地上。
所有不交买命钱的修士，在强行渡过冥河时，就会化为主人的养料，人皮变成主人的傀儡。
轿夫的突然消失，让轿子翻倒在地。
兄弟二人骂骂咧咧的从轿子里跳出来，年纪稍小的那个撸着袖子就朝他骂了起来。
老翁：“……”
话说你俩是真不怕死啊！
老翁轻蔑一笑，枯瘦的指头掐出了花儿来，只是理想中的东西没召唤出来，迎面就是一把大刀砍下。
头皮一破，当即泄了气，吹着跑了。
老翁：你俩真不是个东西啊，居然不讲武德！
贾行明借着叶之凡的大刀，后仰着身子挑起“老翁”，嫌弃之意从身上溢了出来。
“又是个人皮傀儡！都开始掉皮屑了，哕——”
叶之凡忍不住说道：
“你都知道嫌弃，怎么不用你自己的剑呢？”
贾行明理直气壮的反驳：
“你都知道我嫌弃了，我还用自己的武器，那不是有毛病吗？”
叶之凡：你确实有毛病！
“行吧行吧，你快点儿的，翻两下就得了，你不嫌恶心，我还心疼我的刀呢！”
“咱俩同生共死的情谊，竟还比不了一把破刀？”
“……”
叶之凡：那是破刀么？那是我老婆！
二人拌嘴间，老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桀桀桀桀桀桀——”
与贾兄待得越久，叶之凡的思维就越不走寻常路。
他一本正经的同贾行明说：
“我知道了，这就是你说的经典反派笑声，从这笑声就能分析出，这家伙活不长了。”
老翁重新穿了身人皮，闻言大怒：
“都要死了还唠嗑儿呢？没看到我这么大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