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难受……
头好痛……
陛下……
“他怎么样了？”
“呃、这……”
“支支吾吾做甚？有话说话。”
“他这病，属下着实瞧不明白。”
“你是医师。”
“可是，没见过这种症状呀。”
“无用。”
真吵。
是谁在吵？
“咳咳。”
床上的人儿咳嗽两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听见动静，守在一旁的医师冯办办赶忙上前。
“你醒了？感觉如何？”他语气轻柔地问。
“你是……谁？”辛在水思绪恍惚，眼神仍然有些迷离。
“这是哪儿？”不知为何，他心下顿起了一阵强烈的不安之感。忽而想起一件要紧事，他虚弱地问：“眠儿……我弟弟，他在哪儿？”
他也在这儿吗？他还好吗？
他一时情急，想要坐起身，但是刚醒之后突然的发力，反倒惹得他脑袋一阵昏沉，手脚无力又直直倒了回去。
“哎哎，你别乱动呀。”冯办办瞧见他如此激动，有些莫名的着急，“你弟弟……他、他好着呢。”
说完这话，冯办办凑去了站在他身后一语不发的女子身旁。
他不确定地低声问道：“那个和他一起被卖过来的男子，应该是他弟弟罢？”
这女子便是从疤痕女手上买下辛在水和云且眠的人，名叫季红尘，靳北有名的青楼——销魂阁，就是她手下的产业。
“我怎知道是不是？”她语气淡淡地说着，丝毫不显急切。
“我想见他……”辛在水动了动苍白的唇，虚弱道。
“他还没醒呢。”冯办办将情况告知，还耐心安抚，“等他醒了再让你见。”
“他……他还好么？”辛在水问。
“好得很，醒了吃几副药，就什么事儿都没了。”冯办办可太自信自己的医术了。
不过，再自信的人也会遇到坎。
“那个……你现在感觉如何？”他瞪着清澈的双眼，紧紧盯着辛在水问，仿佛不这样，就会错过辛在水脸上任何一个神情。
他这身上，到底有什么神奇的东西，导致体质那么奇怪？
“头很疼，眼睛模模糊糊的……”辛在水如实回答。他闭了闭眼又睁开，像是在极力保持清醒。
“你发烧了，这种症状是正常的。”冯办办解释。但是一直不退烧，这倒有些不正常了。
“赶紧喂他喝你那熬好的药，说不定就退烧了。”季红尘提点道。
“噢噢。”
熬好的药就放在桌台，现在只剩下一点点余温了。
冯办办将辛在水扶起，想要亲自喂他喝药。
但盛着汤药的勺子递到辛在水唇边，他那泛白到有些干裂的双唇却依旧紧闭着。
“怎么了？喝药啊。”冯办办是个急性子，瞧见他如此，忍不住焦急地催促。
嘿，若非他是病人，还病得如此虚弱，冯办办早就撬开他的嘴逼着他喝下去了。
“你们还没说，你们是谁？”辛在水盯着冯办办，面无表情道。
这下冯办办知道了：“你觉得我们是坏人？”好叭，他们的确是坏人。
“现在你还无需知道。”季红尘是谨慎的。
“我们可是帮你们捡回了一条命，不感谢就算了，还质疑我们会在药里给你下毒？”冯办办有些不爽。下毒？那不是玷污了他一碗好药？
辛在水敛了眉，沉默着。
好半晌，他才低声道：“谢谢，我自己喝吧。”
“这还差不多。”冯办办努了努嘴，将手中药碗递给了他。
瞧见辛在水瞬间就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冯办办立刻露出了惊艳之色。
“你不怕苦？”他以往见过的病人，可要分好几次才能将药喝完，而且几乎都会被苦得龇牙咧嘴。
辛在水幅度极小地摇摇头：“不苦。”李太医的药方熬出来的药，可比这苦多了。
“这是哪儿？”他环顾四周，再次询问。
“呃……”冯办办迟疑了。
他望一眼季红尘，想瞧看她的意思。
季红尘轻启红唇，缓缓道：“一家客栈。”
辛在水轻轻点头，没再说话了。
他不说话，季红尘倒是有话想说。
“好好养伤养病，等你好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启程。”
辛在水愣了愣：“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去帮我赚钱。”季红尘玩味一笑。
辛在水错愕：“帮你赚钱？什么意思？”
“嗐，简单，展现你的风姿，招揽、服侍好上门的恩客，这不就赚到钱了？”冯办办说着，头也不抬，只顾着收拾自己的医药箱。
辛在水的脑中仿佛响起了滚滚雷鸣，震惊极了：“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是有妻主的！”他隐隐有些怒了。
“没关系啊，等到了靳北，谁也不认识你，你还怕你妻主找上门吗？”季红尘道。
“你放肆，你可知本宫是何身份？”辛在水仿佛受到侮辱，眼底忿忿一片。
这样的言辞对他来说太过激烈，使得他忍不住咳嗽几声。
脑袋更昏沉了。
“本宫？”冯办办抓到了关键词，“你是宫里人？”
季红尘也挑起了眉。
“是。”辛在水捂着胸口，尽量按捺自己的情绪，“本宫是当朝君后，你们怎敢如此口无遮拦？”
季红尘恍然大悟：“噢，南境的君后啊，难怪生得如此惊艳。”
“那就更好了，这样一来，销魂阁的客人就更加络绎不绝了。”
她在辛在水满眼震惊之下鼓起了掌，嘴角溢出的笑遮都遮不住。
“你……”
辛在水觉得，自己就要被她这副轻佻戏谑的态度逼得昏过去了。
“放本宫和眠儿走。”最后，他只憋出这样一句话来。
“那怎么行，你们可是我真金白银买来的。”季红尘笑出了声，“再说，就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想走也走不远，还是安心治病罢。”
辛在水眼前一阵迷离，忍不住晃了晃脑袋。他怕不是烧糊涂了，他听见了什么？买？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啊？荒唐，太荒唐了。
季红尘瞧见冯办办收拾妥当，便要准备离开。
“你不怕么？”
她刚转过身，就被辛在水这一句低弱却冷冷的话喊住了脚。
“陛下她一定在寻我们。”
他用布满水雾的双眸与季红尘对视，谁也没先移开目光。一时，周围空气好像停止了流动。
半晌，季红尘才讥讽道：“那又如何？我又不是南境人，她能奈我何？等到了靳北，她也管不着。”
“你这样做，是挑衅，是破坏南境和靳北两地的关系。”辛在水妄想劝服她。
可季红尘听罢此话，一脸不屑：“然后呢？能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么？南境与靳北自很久以前就势不两立了，你指望我放了你们之后两方就能冰释前嫌和平共处吗？天真。”
“别多言了，你分明就快撑不住了。”
辛在水张了张嘴，可嘴里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季红尘开口打断了。
待她话音一落，房门也跟着关上了。
待他们离开，辛在水强撑着的身子终于卸了力，再一次趴倒在了床榻上。
他想极力睁开眼，但喝下的药让他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觉，最终，他还是没撑住，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