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第五层，离出龛形影不离地追随师尊，远远不够。
师尊的步调太快，他只要稍慢一步，就会错开好远。
“师尊呢？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不，偶尔去看看就好，上位者不必事事躬亲。”虽然她本来想的是亲自过去修整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子，但……一听祁九黎要去历练了，她没忍住诱惑。
历练=受伤=流血=口粮战略储备=跑路必备。
反正七月龛各分部训练计划书她已经全部交给了掌事会，筹备各部至少还要半个月。
趁这个机会，她可得好好敲祁九黎一笔。
上次囤的血被她生日的时候吃得所剩无几，每次过生日都会经历一场浩劫。光想想她就头疼。
本以为祁九黎还会追问，但她却听到祁九黎说：“可合胃口？”他没问他会待到几时，因为即使知道了，也不可能更改他的决定。
他只想享受现在与师尊难得的安宁时刻。
“尚可。”这个可，也就好一丢丢。奚泱伸筷子夹向少了大半盘的鸡丁。
想着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奚泱想着也该关心一下傻儿子。随即开口问道：“还做噩梦吗？”
祁九黎闻声抬头，只见奚泱细嚼慢咽，悠然自得，连拿着筷子都赏心悦目。
“不曾入睡，未有噩梦。”祁九黎声音淡淡，像是习以为常。
奚泱顿首，“为师回来了，至少今晚，你能有个好眠。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九黎，这话啥意思？”落桑反射弧比较长，单个字它都懂，怎么连一起好像不太明白九黎能睡个好觉跟师父父回来了有什么关系。
“少说话，多吃菜，”祁九黎神识伸进夙珠里取出一堆美食想要堵住落桑的嘴。
落桑果真一见美食垂涎三尺，瞬间什么好眠坏眠的统统抛之脑后，一股脑扎进饕餮巨宴里胡吃海塞起来。
夜幕低垂，凉风款款，奚泱站在晚风中醒神。
吃饱了就犯困，此刻忙里偷闲，才发现此前见的山不是山，水不是水。
是偷来的短暂欢愉。
祁九黎收拾完回来，取了东西，见奚泱一人矗立在凉夜里，心神微动，下意识道：“师尊，要去泡灵泉吗……”他在说什么？怎么能向师尊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
祁九黎暗自懊恼，怕奚泱误会自己想讨好她又被她主动疏远，他随口扯谎：“机錾子说，借着灵泉能舒缓煞气。”等等，这话听着不就像是特意利用师尊替自己平复心魔吗？
祁九黎心里瞬间变了好几转，但落桑听了这话暗忖：这不是我说的吗？！什么时候被叽拉子占了功劳？
满脑子想着该怎么补救自己刚刚口无遮拦的失误，他又欲盖弥彰道：“数日操劳七月龛之事，师尊泡泡澡，也能舒缓舒缓疲劳。”
祁九黎，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听听这说的什么鬼话？
就在祁九黎暗自懊恼的时候，奚泱回神，转身望向祁九黎，祁九黎僵硬的脸色上还有几分难为情。
“师尊若是为难……便……”祁九黎捏了捏肩上的毛巾。
“去吧。”她开口打断了他。
祁九黎愣神。师尊答应了？
“愣着做什么？不是被心魔逼得无法睡觉吗？”奚泱率先迈开步子。还找那么多蹩脚的理由。她还以为祁九黎一直都那么游刃有余，除了斩妖除魔、维护苍生外，一直都那么无欲无求。
原来祁九黎也会有慌张的时候。
出乎意料的，很可爱呢。
奚泱回想起刚刚祁九黎绞尽脑汁找借口的模样，不自觉地扬了扬嘴角。
也许因为这一次遇见祁九黎的时间提前了，身份也从敌对变成了师徒，再认识祁九黎，眼前的祁九黎似乎拥有更多的情绪，甚至会冲她撒娇了？
她可以理解为刚刚是在撒娇吧？
委屈巴巴地捏着毛巾，明明想让她陪他去驱赶心魔，又怕她生气找一堆乱七八糟的理由开脱，怎么看都感觉是在撒娇啊。
也许是最近要收拾前两世令人窝火的兔崽子们，最近虽然很累，但心情还不错，此刻意识到自己这小徒弟在冲她撒娇后，没有排斥，发而有点开心。
怎么说呢？奚泱抬手，食指下意识摸了摸嘴角，感觉有点像，将前世的黑脸怪成功改造成了会冲主人撒娇蹭腿的小猫小狗，毛茸茸的，满脸写着待抚摸待顺毛。
这种感觉……有点奇妙，感觉怪怪的，但好像，“还不走？”奚泱放下右手，侧头用余光淡淡瞥了一眼祁九黎，示意发呆的祁九黎跟上。
但好像，感觉还不赖。
祁九黎回神，眉眼不由自主地染了笑意：“是。”
“跟谁一队？”奚泱问话的声音淡淡的，却在祁九黎心里掀起阵阵涟漪。
“班上刚好七人，我们一起。”
“如此，”总是七个人一起，不会腻？不过以祁九黎闷葫芦的性子，也许总一起反而相处更自然些。好歹熟悉了。
“其他龛也跟这里一样吗？”祁九黎笨拙地开口。他不知该如何同师尊相处，但总觉得，既然师尊开口打破了沉寂，他不该让沉寂继续下去。
“略有不同，”比如其他龛不会有美味与灵气兼具的美食，也不会有专门舒缓经络的药泉，也不会有立竿见影的灵药。
东西会有，只是想要这么好的效果……
呵。
祁九黎抬眸看了一眼奚泱，路灯灯光下的侧颜更填几丝清冷。
他好像对师尊抱太高期待了。
师尊本就话少。
他若不主动，这辈子也别想等师尊朝他走来。
毕竟……只有走在后面的那个人，才会一直盯着前面的人，人总是向前看的，不是吗？
师尊不主动没关系，他可以主动一辈子。“不是很想师尊去别处。”祁九黎独特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伴着虫鸣飘进奚泱耳里，奚泱心头微动。
“师尊若是去了分部，九黎又要被噩梦如此折磨。只要一想到这个，就会有那样的想法。”
奚泱侧眸看向祁九黎，难道是被心魔折磨怕了，转了性子？
只见祁九黎略微歪头朝她浅浅一笑：“有那样自私想法的我，是不是很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