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忽然下起了雨，温度骤然低了下来。
迟平澜原本就因为纪佑霖的消息有点失眠，躺在床上两个小时好不容易酝酿出一点睡意，还没睡着就被雨声吵醒了。
他伸手打开床头灯，坐起来捏了捏太阳穴。
窗外的雨声很大，迟平澜去院子里看了看，穿上雨衣把院子里怕雨打的花搬到屋檐下。
三一在窝里听到他的动静叫了两声，迟平澜忙道：“嘘，别叫，睡你的。”
他拿了挡雨板盖到狗窝上面，又伸手进去摸了下狗窝是干燥的，撸了撸三一的头，道：“睡吧。”
院子里收拾好，他脱了雨衣回房间，简单冲了下腿脚，就听到迟无漾喊他：“哥。”
迟平澜出去一看，迟无漾抱着个兔子玩偶，揉着眼睛喊他，眼尾还挂着几滴泪珠。
“怎么了？”迟平澜压了下她的头，“是不是被雷声吓醒了？”
他们父母去世那天就是个雨夜，迟无漾其实对那天夜里没有什么记忆了，但却留下了怕雷声大雨声的阴影。
迟平澜每到雨天总能想起父母，他心情有些低落，手上搭着妹妹的后脑勺道：“走吧，哥哄你睡觉。”
“嗯。”迟无漾蔫巴巴的应了声。
迟平澜坐在床边，给她换了条厚一点的被子，把床头灯换成暗一点的，道：“睡吧，哥在这守着，无漾很安全。”
迟无漾抱着小兔子翻了个身，面对着他闭上眼睛，安稳地睡了。
家里的玻璃都是换过的，除非是很大的雨声，其他时候是不太能听到窗外的声音的，后半夜雷声渐止，迟平澜就回了自己房间。
这一折腾，他的睡意彻底没了。
躺在床上二十分钟也没能睡着，脑子里不知道在胡乱想些什么。
他重新坐起来，叹了口气，戴上眼镜披了件外套去了书房。
既然睡不着，有些事暂时也想不清楚，迟平澜决定写写论文。
淅淅沥沥的雨声直到天亮也没停，书房门被推开，迟无漾喊了声：“哥？”
她有点懵：“你是没睡还是醒得早啊？”
迟平澜听到声音抬手捏了下后颈，声音有些哑：“没睡。”
他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六点半。
“你怎么起那么早？今天周末。”
迟无漾打了个哈欠：“我上厕所呢，看见书房灯亮着，以为你昨晚忘关灯了。”
迟平澜道：“那快去接着睡吧。”
“你不睡吗哥？你是失眠了？”迟无漾困得揉眼睛。
迟平澜站起来，推着她的脑袋转半圈，道：“睡你的去。”
迟无漾转头皱着眉看了看他，轻声问他：“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
“哎，你们大人就是嘴硬。”迟无漾控诉道。
说完转身回了房间，迟平澜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低头笑了下，进洗手间洗漱。
他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子里却都是姜柠。
他以为自己对姜柠最多是有两分的好感，虽然几乎每天都会见面，但并没有什么深入的交流，连个普通朋友的了解都比不上。
但现在……他好像要比自己以为的好感更多了……
迟平澜洗了脸，用冷水浇了浇昏沉的思绪，心里很沉很闷地叹了口气。
回到房间，睡意总算涌起，他躺在床上很快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等他醒来已经十一点多了。
卧室门没关严，他听到外面有响声，打开门出去一看，迟无漾正在厨房忙活。
“无漾？”
“哥，你醒了。”迟无漾道：“我准备煮面呢？你要吃吗？”
“吃。”迟平澜点点头。
等他洗漱完出来，迟无漾已经煮好面了。
“哥，你再不醒就错过两顿饭了。”迟无漾看着他道。
迟平澜问：“你早上吃了什么？”
“热了一个包子，还煎了两个荷包蛋。”
迟无漾回答完，顿了片刻低声问：“哥，你失眠是因为想起爸爸妈妈了吗？”
迟平澜没回答，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事实上，这些年他已经很习惯在每一个相似的场景想起父母了。
牵着手走在路上的一家人、路旁卖气球和的小摊、疾风骤雨的深夜……
这份思念已经渗透进了他生活的每一个角落，那份最初的痛苦也已经化成了经年不忘的酸。
就像是已经结痂了的伤口，已经不疼了，但持续的、长久的麻痒将会伴随他整个人生。
迟无漾对父母的记忆已经很少了，当年那场车祸，她也在车上，最终父母去世，却只有她活了下来。
可能是年纪太小，也可能是车祸刺激太大，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伤的，也几乎不记得父母了。
只有那场雨和震耳欲聋的雷声致力于把她从梦中唤醒。
“哥，爸爸妈妈的忌日是不是要到了？”
迟平澜的手顿了顿，然后用力捏紧了，道：“嗯，还有6天，下周五。”
——
大雨一整天都没停，第二天上午才有见晴的意思。
迟平澜看了看天气，没有再下雨的意思了，就把院子扫了。
下了场雨，院子里落了不少花瓣和叶子。
墙上的爬藤月季落了些临近枯萎的花朵，更多大朵的花被雨打过更显娇嫩欲滴。
墙角被他种了一片绣球，一年比一年旺盛。
院子门忽然被敲了敲，迟平澜抬头看去，下一秒就怔在了原地。
三一原本趴着晒太阳，听到声音一跃而起，“汪汪”叫了起来。
迟平澜轻斥一声：“三一！”
三一呜咽着趴下，眼睛却还一直往外看。
“我能进来吗？迟老师。”院门只开了一半，门边姜柠笑着看向他。
迟平澜忙把手里的扫帚放到墙角，走过去把两边门都打开：“请进，你怎么来了？”
后面响起纪佑琪的声音：“哎这还有个人呢！”
迟平澜道：“你怎么落在后面了？”
“你们这儿也太难停车了，我找车位找了五分钟。”
姜柠道：“我们路过这附近，准备去买花来着，佑琪说你家养了很多花，我们就来学习一下。”
她微微抬头看着他笑了笑：“不好意思，也没提前跟你说一声。”
迟平澜笑着摇头：“没事，进来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