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不免有些惴惴不安，有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无力感。
赵刚得到霍正宇的肯定，不由得松了口气，脸上单纯的笑容更加阳光灿烂，牙齿更是白得耀眼。
他对霍正宇说：
“我想这酒应该也不会差，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买呢。”
“嗯。”霍正宇应付式点头。
“霍总，您知道这个酒原价多少钱一瓶吗？”赵刚像占了大便宜似的，嘴角高高扬起，一脸神秘看着霍正宇。
霍正宇配合着，也装着很好奇很想知道的样子，“多少？”
“199元。”赵刚说完，天真烂漫的朝霍正宇笑，“199元一瓶，好贵啊！够我吃一个月的早餐了。”
“……”霍正宇的同情和心疼之色差点漫入眼眶，被他极力压了下来。
孩子是好孩子，就是太单纯了。
人家说原价199元，他还真就敢信。
商人，哪会亏本做生意的？
不过，他也是好上司，不忍心打击这个单纯的好孩子，“嗯，是挺贵的。你买这两瓶酒，值了。”
听霍正宇这么说，赵刚更开心了，“今天晚上，我们就把它们喝掉吧？庆祝您生日快乐。”
“……”霍正宇嘴角抽了抽，两瓶都喝了？自己的肠子估计都得染成暗红色。
赵刚没得到回应，又热情的问了一句：“霍总，好不好？”
“好……”霍正宇硬着头皮应答。
自己作的孽，就算是毒药勾兑马尿，他也得陪这个单纯的好孩子喝下去。
上班时间，公司是不允许喝酒的，所以咖啡室里自然没有酒杯。
但这些都难不倒性格直爽的赵刚同志。
他打开咖啡室的地柜门，从里边拿出两个一次性纸杯。
“霍总，我们拿这个喝吧？”
“嗯，行。”
19.9元买一送一的酒，拿什么器皿喝，意义不大。
霍正宇盯着那两只一次性纸杯不由得想笑，自己从来没喝过一千元以下的红酒，想不到今天不但喝了九块多一瓶的特价红酒，还是用一次性纸杯喝的。
说出去，都没人信。
赵刚拿起酒瓶，张嘴准备用牙把瓶盖咬开，结果发现这瓶酒同啤酒瓶还不一样，他无从下牙。
这是木屑塞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开。
“我去拿开瓶器。”霍正宇起身，回自己办公室拿过来一个电动开瓶器。
嗡嗡几声，那条木塞子就被拉了出来。
只见霍正宇又按了一下开关，电动开瓶器逆时针又转动起来。
木塞从那根旋转卷曲得像弹簧的金属里掉下来。
开个瓶子还满含科技感，赵刚感觉自己又开了眼界。
赵刚接过开好的酒，往一次性纸杯里倒了满满两纸杯，递给霍正宇，“霍总，给您。”
“谢谢。”霍正宇垂眸，深眸定在身前那杯微微荡漾的红酒上。
赵刚举起纸杯，目光闪闪发亮看着霍正宇，“霍总，生日快乐。”
“谢谢你的祝福。”霍正宇开口感谢。
“我敬您一杯！”
“等等！红酒要……”‘醒醒再喝口感会好一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赵刚已经豪气的一口闷完了。
霍正宇：“……”
他透过红酒的倒影，看到了面色凝重的自己。
垂眸望着这杯酒，霍正宇心里无端生出忠臣被侫臣所害，被皇上逼迫喝下毒酒的错觉。
“？”赵刚喝完，看见霍正宇还在发呆，担心的问，“霍总，您不喜欢喝吗？”
霍正宇正在心里演古代权谋大戏呢，愣是被赵刚透着谨慎和忐忑的声音砸醒了，他有点茫然的看着赵刚。
“呃？你说什么？”
赵刚指了指霍正宇端在手里的纸杯，又晃了晃自己已经空了的纸杯，“我喝完了。”
“？！”霍正宇深眸一震，假……假酒也干了？
赵刚看见霍正宇纠结的表情，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自己今天买的酒，人家霍总这样的大老板，或许……压根瞧不上。
暗思一琢磨，自己竟然给过生日的老板喝19.9元两瓶的特价酒，心里发虚，脸上不由得阵阵发热，尴尬得无地自容。
他对霍正宇说：“霍总，您如果不想喝就算了吧。”
“没事，我刚才在想方案，现在就喝。”
霍正宇视线对接上赵刚的目光，看见人家单纯的大男孩眼里染了愧色，连忙端起杯子，仰头闷完。
喝完，他还学着赵刚的样子，晃了晃杯子，“干了。”
赵刚的表情缓和了一些，“霍总能喝得惯吗？”
霍正宇重重点头，“能！”
又酸又涩，还麻喉咙。
“我觉得不是太好喝。”赵刚反倒不由得皱了皱眉。
“还成，不难喝。”霍正宇违心开口。
“霍总喝得惯的话，另外一瓶就不开了，霍总您带回去喝。”赵刚大方的将没开启的那瓶推到霍正宇桌前，“反正我喝不惯红酒。”
“……”霍正宇感觉一块大石头砸在自己脚趾上，挺疼的，“好。”
直到后来，赵刚跟着霍正宇出席的饭局越来越多，品尝过不少好酒之后他才知道，原来不是红酒不好喝，而是他买的19.9元两瓶的红酒又酸又涩罢了。
人家霍总酒柜里千元以上的红酒，醇厚丝滑，口感不知道有多迷人。
霍正宇生日那天晚上，俩人就那样你一杯我一杯，用一次性纸杯喝完了一瓶红酒。
赵刚说他喝不惯，所以那瓶打特价的红酒，大部分喝进了霍正宇肚子里去。
……
从回忆里抽回思绪，霍正宇骨节分明的手果断落在那支还剩小半瓶的红酒身上。
五指一握，将酒提了出来。
又从酒柜里拿出一只精致剔透的水晶高脚杯，打开金属塞，白皙的手指捏紧高脚杯，使其微微倾斜，单手握住红酒瓶，沿着杯壁，郑重而珍惜的往高脚杯里倒了小半杯19.9元买一瓶送一瓶的红酒。
他还特意买了只六百多元的金属塞，用来保存这瓶珍藏大半年的九块多的红酒。
要知道，金属塞通常使用在高档红酒的贮存当中，因为它具有良好的密封性和防漏性，可以更好地保持酒的口感和质量。
霍正宇捏着红酒杯脚，轻轻摇晃，深邃的目光，像看心爱之人那样，深情款款凝视手中的红酒杯。
里面装着并不清透的红色液体，还有些浑浊不堪。
看起来像粗枝烂糙过滤之后的杨梅汁。
因为保存时间过长，味道已经很淡，又酸又涩。
霍正宇却觉得这瓶红酒的味道，胜过他酒柜里任何一支价格不菲的名酒。
这支味道另类的红酒，陪他度过无数辗转难熬的失眠夜，令他着迷、沉沦、不能自拔……
霍正宇发誓，这一次，他要勇敢一点，主动出击，绝不给赵刚躲闪退让的机会。
他摸出手机，打开赵刚的微信点进去，沉思半晌，像作出什么重大抉择那般，认认真真给赵刚发信息：
【刚子，明天早上等我一块吃早餐，我有话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