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
他俩把给娃娃们准备红包这茬事，忘得一干二净！
王山海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衣兜，里面只有半包烟和一个打火机，连张红纸都没有。
沈崇业也掏了掏口袋，只有一串钥匙和一块旧手表，俩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孩子们拜年这事儿，他俩确实有些年头没操心过了。
沈崇业在江州当领导，位置高，平时家里来往的都是属下和同事，没几个小辈敢上门给他拜年，二来，也没有亲戚家的孩子来，更没人提要红包的事。
王山海也是如此，家里亲戚少。
儿子王海洋.......不提也罢，现在都还没想要个孩子。
往年过年也就自家几口人热闹两句，顶多给邻居家的孩子塞块糖。
可看着李保国夫妻俩这阵仗。
帆布包都快装满了红包，蒋秀芹手里还在不停地折红纸，今天来拜年的娃娃肯定少不了，他俩手里却没准备几个红包，手心顿时有点发慌，连手里的瓜子都不香了。
“咳咳，老李，”
沈崇业清了清嗓子，往前凑了两步，脚步放得很轻，语气带着点试探，还特意挤出个笑脸。
“你这红包看着不少啊，匀点给我和老王呗，我俩昨天喝的有点多，就把准备红包的事，给抛在脑后了。”
他说着，还悄悄拉了拉王山海的胳膊，让他赶紧帮腔。
王山海也赶紧点头，往前挪了挪凳子，顺着话茬往下接：
“对对对！老李，你看你俩各自准备了这么大一包，这是干啥？”
“你俩本就是一家人，发红包还准备双份啊！”
“匀一份出来，我和老沈分一分，不然等下娃娃来了，我俩总不能空着手吧？”
“到时候传出去，还说我们俩小气呢！”他一边说，一边眼神往帆布包里瞟，心里盘算着能匀到多少个。
李保国闻言，头都没抬，伸手把叠好的红包往帆布包里塞，红包在包里码得整整齐齐。
还顺带翻了个白眼，眼白在晨光下格外明显，语气里带着点“你们不懂”的无奈：
“你知道村里有多少娃么？”
“一千户人家，家家至少三四个娃娃，多的人家有五六个，算下来怎么也得三四千个娃！”
“我们一家子在村里住，吃的米、面、油，还有每天新鲜的菜，村里挨家挨户，一人给送一天。”
“就连平时吃的鸡蛋，天天也都是邻居会送过来。”
“现在给娃娃们发点压岁钱，不是应该的么？”
沈崇业和王山海听完，都惊得瞪大了眼，王山海手里的瓜子都掉在了地上，他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半天没合上。
震惊的不是李家在村里白吃白喝。
震惊的是，李保国这两口子，竟然准备了三四千个红包！
王山海赶紧伸手从李保国的帆布包里抽出一个红包，指尖捏着薄薄的红纸，能感觉到里面纸币的硬度，还能摸到纸币边缘的纹路。
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一角，眼睛凑过去一看，里面果然是张“大团结”，蓝色的票面上的图案清晰可见，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有点发颤：
“这、这全是大团结？”
“大团结？”沈崇业也赶紧凑过来看，脑袋几乎要和王山海的贴在一起，他眯着眼睛确认了半天，语气里满是吃惊，还带着点不敢相信。
“全是大团结的话，这波红包发出去，一个娃十块，三四千个娃，得有三四万啊！”
“老李，你这等于是把一个小老板，小半年的收入都拿出来了吧？”
李保国却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伸手把红包从王山海手里拿回来，用手指把拆开的角重新折好，轻轻拍了拍，才重新塞进包里。
“那不然呢？”
“每个娃娃都得给，一个都不能少，少了哪个，人家心里都会不舒服。”
“三四万而已，又不多，我们李家家大业大的，估计这些钱，不过是分分钟的事罢了。”
现如今李保国也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家的三个娃娃赚钱有多厉害了。
顿了顿，眼神扫过院子一角边，正在吃生肉的云豹和豹猫后，语气软了些：
“我们老李家不仅仅住在村里，从来没买过米面粮油和肉菜，事实上从星海在村里办厂子后，就从没有买过吃食了。”
“这都两年了，家里吃喝用度，都是乡亲们给的，乡亲们想着我们，有好东西先往我们家送。”
“现在给孩子们发点钱，算什么？”
“不过是报答人家的心意罢了。”
沈崇业被这话怼得说不出话来，张了张嘴，想反驳说“三四万可不是小数目”。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半天后才幽幽地叹口气，语气里带着点羡慕，又有点无奈：
“你这压岁钱，我怕是发不起啊！”
“我那工资，一个月才一千三百块，攒一年也没这么多，要是让我发，得攒三年才能攒够。”
蒋秀芹这时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沓红纸，纸边剪得整整齐齐，她脸上笑眯眯的，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语气带着点打趣：
“老沈，你就别愁了！”
“我家有钱，不在乎这个。”
“村里的人肯定不会给这么大的红包，也不会准备这么多。”
“一般来说，一家准备五百块钱发红包，最多再加点糖，也就差不多了。”
“但老头子说了，咱家不能小气，咱家住的房子是村里最好的，日子过得也比别人红火，等下孩子们第一个来的，肯定是我们家，可不能让娃娃们失望，得让他们高高兴兴地来，欢欢喜喜地走。”
说着，蒋秀芹把自己衣兜里的红包掏出来，红包在她手里叠成一摞，又弯腰拎起身后的帆布包，拉链往上拉了拉，防止红包掉出来，一起塞进亲家王山海的怀里。
帆布包沉甸甸的，压得王山海往后退了半步，他赶紧用两只手抱住，胳膊都被勒得有点发紧。
这一包，本来是她给孩子发的，但老王是亲家。
她不能看着亲家在大年初一出丑。
“这个给你，等下孩子们顺手给你拜年的时候，你就给孩子们发，别手抖啊！”
“每个娃一个，别多给，也别少给，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