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啊……年龄还挺巧。”
风初见偏过头看着贺信，脸上所有的笑意都收敛起来，眉眼似乎染上了冰霜，琥珀色的眸子幽深得可怕，
“你说是吧？贺信叔叔？”
少女语气缓慢平淡，似乎就在唠家常，但却丝毫没有情感起伏！
贺信只觉得脑中“轰”得炸开，一片空白。
风初见淡淡一笑，眉眼冰霜散去：
“贺信叔叔是不是认为时间久远，我和叔叔也不是很熟，再加上你变化了很多，我就记不起来，也认不出来了？嗯？
说真的，我也很惊讶呀，居然看见一个死而复生的人。”
贺信瞥了眼一脸懵逼的女儿，脸色变得苍白，压低声音：
“我求求你，别在桐桐面前讲这些，我们去外面。”
风初见瞥了眼疑惑的贺桐：“看在桐桐的面子上。”
说完转身离开，季云安紧随其后。
贺信抬手揉了揉女儿的头，尽力装作没事的样子：“桐桐乖，好好在店里写作业，爸爸出去一趟。”
“好叭。”
贺信走之前，深深看了女儿一眼。
这十年，他活得太痛苦了。
每天只要一闭眼，他眼前就浮现出昔日战友们的脸。
他们流着血泪，质问他为什么要背叛他们！？为什么要害死他们！？
一声一声，敲击着他的灵魂。
窒息与痛苦让他无数次想了结自己的生命，去地狱里为自己所犯下的罪孽赎罪。
但桐桐还小，妻子早已因病去世，她不能没有爸爸。
几人一路沉默着，来到村外一棵苍天大树下停下。
不等风初见开口，贺信“扑通”一声跪下，痛哭流涕：
“对不起，我知道我该死，我应该下地狱，但我求求大小姐，能不能等几年？等桐桐长大了，我会自行了结生命。”
风初见冷漠地看着他，也没让他起来。
先布置下一个结界，然后在智脑上边操作边道：
“你不该和我说，我不是最大的受害者，那些再未能回来的才是……你和哥哥说吧。”
说完，一道全息投影投到贺信面前。
那是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背脊挺直，薄唇微抿，一双深沉的墨色眸子冷冷地看着面前跪着的贺信。
贺信看见沈长明，瞳孔地震！
风初见和季云安适时退到一边，给二人空间。
沈长明闭上眼，将脑中万千混乱思绪压下。
看到初见发来的消息，他放下所有事务，想见贺信一面，他以为他会很愤怒，恨不得他去死！
但真看到如今大变样，瘦得不成样，眼底是散不去的乌青，眼中满是血丝的人，竟没有想象中的愤怒。
这个样子，他太熟悉了。
最初的那几年，他每晚每晚都失眠，哪怕服用大剂量安眠药也没用。
甚至有几次因为服用过量而被送去医院。
即使他知道是有人害他，给了他错误的情报，但……决策是他做出来的。
如果他再小心一点……再小心一点，哪怕一点点，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死去的灵魂停留在那片土地无法安息。
而活着的人，自责与愧疚将伴随他往后无数岁月，不得解脱。
尽管他现在看起来很好，但只有沈长明自己明白，他已经废了。
他无法再踏上战场一步。
曾经那个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的少年留在了过去……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