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规律？”沈悦薇迫不及待地问道。
穆九霄指了指上面的几个地点：“你看这几个地方，虽然离得很近，却是几个州县的交界处，这也就意味着，一个地方丢失婴儿，只会上报给当地的州府。如此一来，各个州府的官员知道的，也只有自己这个州府的信息。再者，丢失孩子的数量并不是很大，他们可能不会太在意。因为不在意，所以不会去细究。这样的话，就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沈悦薇点点头，认可穆九霄的判断。
之后，她皱了皱眉：“可是这么多年来，事情并未上报上来。难道这些州县的地方官，就没有一个负责的吗？”
“并非是这些地方的地方官不够负责。看你这里的记录，对方偷盗双胞胎婴儿，三年内在一个地方只偷盗一次。而根据大齐官员的任期制度，一个地方的地方官，三年一换。如此一来，新上任的地方官对三年前发生在此地的案子就不是足够的了解，因此，也就不会引起重视。”
“这也就是说，对手对每个官员的任期十分了解，精准地把握了这个时间。”
“没错。”说着，穆九霄的神色凝重了一些，“一次能把握住容易，可次次不失手，还是有些难度的。我怀疑，此人或此人的亲信可能在吏部任职，知道不同州县各个地方官的任职周期。再者……”
说着，穆九霄停了下来，仔细地看着舆图上的某个地方，之后，他用手指点了点，分析道：“这里叫滕州，曾经出过一个刚正不阿的地方官，他处事公允，且任职期间兢兢业业，但凡是在他的任下，绝不会有悬案。他在元丰三年任职滕州知府，在他任职滕州知府的时候，在他的治下，没有一例丢失双胞胎婴儿的事件发生。”
沈悦薇看了看上面的记录，果真如此。
“而且……”说着，穆九霄的手指在舆图上滑动，“在滕州任职结束后，他去了宁州。在他任职宁州期间，也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绝不是巧合。”
说完，他看向了沈悦薇。
眼神对视的瞬间，沈悦薇明白了穆九霄的意思。
这也就意味着，对方选择偷盗双胞胎婴儿的地点是经过仔细研究的，三年内不在同一个地方犯案，同时，也会避开一些认真负责的地方官，免得被查到。
对方很聪明。
但正是因为太过聪明，反而暴露了。
因为对方对官员的任期过于了解，这也就说明，对方在吏部有人。
确切的说，这个对手可以拿到在吏部存档的、大齐每个州县的官员名单，甚至，熟知他们的秉性，知道他们的为官作风。
这就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了。
“明日我去吏部查查看。”
“夫君，你真厉害。”
难得听到沈悦薇这般夸他，穆九霄忍不住笑了，他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你这般夸我，是拿我当小孩子看吗？”
“并不是。你是我的夫君，我愿意夸你，不行吗？”
“当然可以。”说着，穆九霄俯身，在沈悦薇的脸颊上印下浅浅的一吻。
第二日，穆九霄早早地就出去了。
因为他知道沈悦薇心里记挂着这件事，想要早些为她分忧。
沈悦薇在家中继续看卷宗，希望能够发现更多的蛛丝马迹。
她正看得入神，这时候却听如意禀报，说孙得福来了。
一见面，孙得福满脸是笑：“老奴给王妃娘娘请安。”
沈悦薇含笑道：“孙总管，您请起。”
孙得福笑盈盈道：“王妃娘娘客气了，老奴哪能当得起您这一个请字呢？老奴今日过来，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请您入宫一趟。”
“这个时候入宫，陛下可曾言明是为了何事？”
“这个……陛下倒是没有多说。不过陛下特意交代，请您去的时候，一定要带上小世子。”
沈悦薇略微有些懂了，她点了点头：“好。”
如此一来，沈悦薇就带着小惊喜，坐上了去宫里的马车。
和以往所不同的是，这一次见老皇帝，并非是在勤政殿，而是在御花园的一个暖阁之中。
暖阁之中铺了地龙，很是暖和。
多日未见，沈悦薇发现老皇帝苍老了许多，鬓边的白发多了不少。
她走近，躬身行礼：“臣妇沈悦薇，见过陛下。”
老皇帝抬头看了看她，眼神有些疲惫，但是看到她身后的、被如意抱在怀里的小惊喜，他昏黄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亮色：“平身。把孩子抱过来，给朕瞧瞧。”
沈悦薇应了一声，从如意的怀里接过小惊喜，抱到老皇帝跟前。
老皇帝小心翼翼地接过，满眼都是欢喜。
他坐下，把小惊喜拢在臂弯里，唇角都笑弯了。
恰逢小惊喜这会儿醒着，他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老皇帝，不住地咧嘴笑着。
没长牙的小孩子，笑着的时候露出粉嫩嫩的牙床，看起来分外可爱。
老皇帝不时捏捏小惊喜胖嘟嘟的小脸，揉揉他乌黑浓密的头发，摸摸他胖乎乎的小脚，小惊喜就被逗得咯咯直笑。
看到小惊喜笑，老皇帝也忍不住笑了。
这一刻，偌大的暖阁之中，满是这一老一小的笑声。
老的笑声浑厚，透着满满的开心。
小的笑声清脆，带着浓浓的天真。
这样的笑声夹杂在一起，让人听着就无比开心。
不过，小孩子的精神来得快，去的也快，玩了没多久，小惊喜的脑袋扭向一边，小嘴一动一动的，似乎在找着什么。
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他有些不开心，小嘴一咧，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老皇帝抱着小惊喜哄了几下，小惊喜却哭得更厉害了。
老皇帝无奈，只得向沈悦薇求助：“孩子这是怎么了？”
“许是饿了。”
“这倒也是。这么小的孩子，的确是很容易饿。”说完，老皇帝把小惊喜递给孙得福，让他去找奶娘给孩子喂奶。
孩子送出去之后，老皇帝看向沈悦薇，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