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李飞英对容落雪意见很大。
果不其然，李飞英很快就说道：“狗屁的救命之恩，我怀疑这娘们儿不安好心。”
许是李飞英的声音大了些，被空竹听到了。
空竹顿时撇撇嘴：“李捕头，你又编排容小姐，回头我定要告诉少爷，让少爷好好责罚你。”
李飞英瞪了他一眼：“去去去，你最好现在就去。”
空竹回瞪了她一眼：“你脾气这么差，也不知少爷为何非要把你留在这边！”
“有本事你去跟你家少爷说，赶紧把我赶走！”
“你……”空竹气得说不出话来。
和空竹斗完嘴，李飞英拉过沈悦薇，压低了声音说道：“要说证据，我还真没有。可我就是觉得这个容落雪看起来不顺眼。”
“当晚的事情，你详细说一遍。”
“就是去抓一个案犯，当时天色有点暗。我发现了案犯的踪迹，就过去追，谁知道追案犯回来，就看到秦少卿在容下雪的马车上了，腿上还擦破了皮。可问题是，经过之前的调查，没发现案犯有同伙，所以这突然出现的袭击者，身份成谜。事后我在周围查看，啥也没发现，就、挺诡异的。”
沈悦薇点点头，这事儿听起来，的确是有点玄乎，而且也有点过于巧合。
这时候，远远地瞧见秦知言过来，李飞英顿时退到一旁，和沈悦薇保持距离。
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男人。
空竹瞧见，不禁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也就是我家少爷在的时候你能规矩些。”
李飞英朝着他吐了吐舌头：“是啊是啊，有本事你来打我呀！”
空竹那个气啊，他也不是没和李飞英动过手，奈何他一伸手，直接就被李飞英按地上了。
这人身手太好，以至于他只敢过过嘴瘾，至于动手，那是万万不敢的。
说话间秦知言走了过来，看到穿着男装的沈悦薇，他点了点头。
很快，几人到了程府。
如今的程府，从外面看起来依旧巍峨大气，可进了程府，却能感受到一股死寂之气。
现在，程府之外并无重兵把守，可程府里面却几乎是十步一人，要确保正式的处罚下达之前，程府无人寻短见。
沈悦薇跟着秦知言，直接到了程慎的书房外。
程慎是太傅，是天下文臣的表率，故而他的书房极大，藏书极多，里面的摆设也极为古朴。
程慎坐在硕大的书桌前，显得格外渺小。
不过是几日没见，程慎完全没了原先的傲气，双肩彻底垮了下去， 那苍老的身体陷在宽大的圈椅之中，几乎是一动不动。
也就是在听到动静的时候，才微微抬起头来，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又很快耷拉下去，一副完全没把秦知言等人放在眼里的样子。
这倒也是，他是教导老皇帝的人，有太傅之尊，而秦知言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罢了，的确不值得程慎放在眼里。
面对程慎的傲慢，秦知言并不介意，只淡淡道：“程太傅，在下大理寺少卿秦知言，奉陛下之命，来问您几个问题。”
“该说的老夫已经全都说清楚了，如今又来问什么？”
秦知言上前一步，定定地看着程慎：“关于您做了什么，陛下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在下今日前来，自然不会重翻旧账，只是想问问程太傅，关于西疆的事情，您牵扯进去多少。您若是这时候悬崖勒马，兴许陛下可以网开一面，对程家从轻发落。”
“西疆？”程慎抬起头来，似乎一时之间没能明白秦知言话里的意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西疆怎么了？”
看起来，程慎对于西疆之事，完全不知情。
但，他是个老狐狸，若是他刻意伪装，未必看得出来。
秦知言又说道：“如今有证据表明，北戎人已经入侵西疆，待来年开春，只怕会从西疆发兵，直指京城。”
听闻此言，程慎嘴巴微张，急声道：“那赶紧阻止啊。先派人去西疆探查消息，掌握消息之后立刻派大军进驻，严阵以待。西疆不可出事，不然会出大乱子啊。若是任由北戎人控制西疆，势必会发生二十多年前的惨剧。北戎人骁勇善战，如果让他们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最后，程慎格外激动。
沈悦薇冷眼旁观，觉得程慎不像是在说谎。
难道，这仅仅是一场巧合吗？
在来的马车上，沈悦薇已经和秦知言沟通过该怎么套程慎的话。
于是，听到程慎这么说，秦知言立刻按照和沈悦薇商议的内容问道：“按理说西疆之事，应该早早地就被察觉。但是出了这一次的天花事件，转移了注意力。因而发现的时间晚了一些。”
秦知言言尽于此，程慎却是明白了。
他猛地站起身来，苍老干瘦的双手撑在书桌上，不可置信道：“陛下是怀疑老夫与北戎人勾结？”
秦知言没说话，只定定地看着他。
他无需说什么，程慎心中自然会有答案。
毕竟，这一次的事情，太过巧合了些。
“哈哈……”程慎仰天长笑，笑过之后，他直视秦知言，一字一顿道，“老夫入仕以来所做的每一件事全都是为了大齐，就算是陛下认为老夫有罪，老夫也问心无愧。可西疆之事，老夫全然不知。我程慎，绝不可能做危害大齐的事情！”
这一刻，程慎神情激动，也因为太过激动，他头上的发簪脱落，满头白发垂落下来，说不出的苍凉落寞。
纵然如此，他还是直直地看着秦知言，再一次重申道：“老夫绝不可能做对不起大齐的事情！绝不可能！”
最后四个字，程慎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来的。
他神情癫狂，歇斯底里，完全是激动到了极致。
这一刻，秦知言和沈悦薇都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程慎发泄自己的激动。
吼完心中想说的话之后，程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那起伏不止的胸口慢慢平复了下去，最后，他咽了一口唾沫，看向秦知言。
秦知言没说话，等着他开口。
然而这时候，程慎突然捂向自己的心口，之后，他双眼一闭，身体朝着前面，直直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