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一株柳树后，两道人影走出。
黑袍兜帽下的身影轻轻嗅了嗅，复又看向远处的湖中小亭。
那里，不难看清趴着一个年轻人。
“是杀心没错，为什么味道不对。”男子有些疑惑地低喃一声，身后的‘陈昀’仍是那副眼神空洞的样子，听不懂，自然也不会搭话。
本来已经走了，但自己想回来看看那个家伙生出杀心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可没想到，看到的场景却让他有些懵。
“不应该啊，也没说会晕倒呀。”
男子脚下动了动，想要近前看看，毕竟隔着数百米之距，也看不真切季诩的情况。
而就在这时，兜帽下的眉头轻皱，看了眼远处的天际和不远的大门方向，暗叹一声，压下心中的疑虑。
“算了，我也是按他们说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剩下的，就不关我事了。”
两道身影转身离去。
……
空旷，苍凉。
昏暗的天，四周看不到边际，只有风声在耳边回响，地面全是枯枝败叶。
巨兽的骸骨，腐烂的尸首，有人，也有认不出的兽类。
不时会有几簇鬼火冒起，而那些被风吹的光洁的白骨上也有或红或黑的火光乍现，那是骨髓中的气血之力没有完全消散，即便是无数个日夜的狂风肆虐，面对着大自然的侵袭，仍有一丝血气保留。
这种火光，便是‘火种’。
一个种族的生命，赖以生存传承下去的信念坚守。
哪怕只剩一个人，亦不会断绝。
‘咔嚓。’
从黑暗之中，慢慢走过一道人影。
有些踉跄，但走的很稳，看似矛盾，却给人扎实的感觉。
就好像，他怎么走都是对的。
季诩眼中有些暗沉，原本的明亮就像是突然失去了梦想的人，不说是万念俱灰，也是缺了几分生气。
他不知道这是哪，如果说以前碰到这种事情还有很强的求知欲的话，现在的他只是漠然。
在他心里想的，就是怎么没用‘湮没者’一炮把那个大蚌给炸了，哪怕只是个空壳子也算了。
“一切的源头，都是它。没有妖怪的话就不会有这种任务，米佳佳或许就不会死。而自己在京城也许就能劝住季涵双来风城，她就不会遇险。”
季诩想着，他的脑海忽然想起那个巧笑嫣然的身影，在她身上突然炸开的血花，是那么的刺眼，那么的无力。
就像是许久之前的那样，在鹿老人面前，自己无能为力，现在自己已经变强了，同样还是无能为力。
他停下脚步，抬起双手，白皙修长，缺少了几分血色，他的双眼有些失焦地看着。
“究竟怎样，需要什么样的力量。”季诩看着地上的荒芜，这是未知的境地，但他却能体会到这种苍凉。
“才能，不会失去呢？”季诩想着，抬脚走去。
与此同时，无论是地上的枯枝败叶，还是那些发白磨亮的骸骨，那上面的丝丝血气，犹如找到了牵引，随着风声呜咽，尽皆追随这道有些孤单的身影而去。
就像在下雨的屋檐下，一个人影有些丧地慢慢走着，手指扫过一旁屋檐上垂下的水帘。但最终，还是要缩着脖子，跑进雨幕里，然后跑远。
因为可以短暂躲雨的屋檐，毕竟不是自己的归宿。
人与人，是不一样。
……
风城本就多雾，此刻却是难得的大晴天。
云层散去，天空湛蓝一片。
明亮透光的窗子前，一张铺着纯白床单的双人床。
床上仰面躺着的人脸色有些苍白，不过清秀好看，有种阳光的干净。
他的睫毛动了动，然后带着些试探小心地睁开眼。
“又是，这种刺眼的光和白啊。”季诩眼中不自觉带上了一丝柔和，对于每次醒来都能见到的阳光和入目的白色光亮，从小到大，从未讨厌过。
或许，这才是孤单的人所陪伴的东西，只要睁开眼，就能看到光亮。
房门轻响，沉稳的脚步声响起，一个有些壮实的人影走了进来。
“你醒了。”
虽然在开门前就通过呼吸引发的气机变化知道这个家伙终于醒过来了，但真真用眼看到的时候还是难掩喜色。
季诩眼珠动了动，无怪其他，现在他除了能控制下眼睛外，身体的其他部位都有些麻木，体内的血气明显都不活络了。
“别动了。”程远坐到床边，眼珠一转，从旁边的果盘里拿起个橘子，“要不要我给你剥个橘子吃？”
勉强血气自行运行一周，季诩张了张嘴，没出声，只是做了个口型。
“你大爷的。”
程远见此，咧嘴一笑，把剥好的橘子一口吞了，有些含糊地说道：“你一醒了能骂人，说明人还没废，挺好。”
季诩一愣，眼中带了几分复杂。
“我可不想，失去你这个好哥们儿。”程远笑了笑，说道：“好不容易能跟天才搭上边，可要抱紧了大腿不是。”
“现在，外面怎么样了？”声音有些沙哑，好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但他知道，现在的情况已经稳下来了，程远能来，说明先前京城安排的第二批人已经到了。
“在那只大妖入圣的时候，天门里的老家伙们突然出手，将它一块带进了轮回。”
程远耸了耸肩，“你是没见当时的场景，天地变色，风雷狂卷，啧啧，真跟电影里末日降临似的。”
见季诩有些沉默，程远继续说道：“你可不要小看入圣的大妖，那可是能力压数位纯阳境界的存在，听家里人说，天门里的那些老家伙入轮回起码还有个把月，被这妖怪拉的生生提前了。这不，那些大世家现在还有些乱呢，也不知道谁一下子请动了这些老家伙。”
“入圣。”季诩开口问道：“基金会的炼金装备，也不能杀死它吗？”
程远闻言，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能杀大妖不假，但想杀了已经踏入那个境界，可以称为‘神’的妖怪，还差得远呢。”
随即，他顿了顿，有些认真地说道：“能杀死神的，只有同等境界的存在。”
季诩觉得恢复了些力气，双手撑了撑，勉强靠到了床头上。
“待会再说吧。”程远起身，指了指一旁的柜子，“你原来的东西都在里面，我去外边等你。”
走到门口，程远忽地回头，有些促狭地笑了笑，“幸亏你没受伤，不然岂不是要失身了。”
“呃。”看着快速走出去的程远，季诩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