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只是看父帝终日缠绵病榻,想着替您分忧,父帝难道忘了女儿费劲心力为您求取仙丹了么?女儿若真想篡位,绝不会给任何人留下机会,就算是我的亲弟弟也不行。”帕尔朵双眼含泪,直直看向西陵帝,她只能赌一把,西陵帝见不到皇子出生,不会轻易杀了她。
说不怕是假的,自古以来弑父篡位在历朝历代皆是死罪,无论如何她绝不会承认逼宫一事。
原本万无一失的计划,还没开始便结束了,失算了,就不该让沐云在殿外掩人耳目,以他的武功,对付几个暗卫兴许还有一定的胜算。
说什么都晚了,只有先保住性命,才能有翻盘的机会。
“替朕分忧?”西陵帝眯了眯眸子,“朕是病了,却还没糊涂到分不清绵羊与豺狼,你存的什么心思,朕如何不知。”
帕尔朵神色慌乱,脑袋嗡嗡作响,这老东西竟是要铁了心置她于死地么?不行,她如果就这么死了,皇位岂不是要便宜了那个小贱人。
若是那个小贱人执掌西陵江山,阿辰会不会?
脑海中浮现出阿里娅与夜幕辰手牵手并肩俯瞰西陵万里河山的画面,胸口处如针刺般疼痛,帕尔朵双眸染上一片血红。
“朕乏了,将八公主暂且关入枫落殿。”西陵帝压下怒气,疲惫地闭上双眼。
“父帝,您不可这般对我。”被人拖着向外走,帕尔朵急了,拼命挣扎着大喊,“父帝可知,那仙丹是用女儿的心头血炼就而成?”
西陵帝猛地睁开双眼,冷冷地晲着她:“你可知,欺骗朕的下场?”
以帕尔朵的性子,若当真如此,上次要将她送到太后那就早该说了。
八公主惧怕太后宫中人人皆知,何况她善于邀功,心头血炼药何等凶险,怎会到此时才说出来。
见西陵帝不信,帕尔朵心下愈发慌乱,用力挣扎着歇斯底里地大吼:“父帝若不信,可让人当面查验。”
“请姬太医过来。”沉默片刻,西陵帝眸光暗了暗,沉声道。
一名黑衣人从殿内疾步出来,夜幕辰身形一闪隐在树后。
帕尔朵这疯女人当真是贼胆包天,竟是连寝宫守门的侍卫都暗中换成了自己人,带着他招摇进宫却让他等在殿外,一则掩人耳目,西陵帝若是发生意外,寝殿外的宫人都可以证明八公主未带一兵一卒只身探病,二则以防万一,万一生变,无论通风报信还是进去接应皆可。
刚刚里面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这场逼宫戏码帕尔朵算是彻底演砸了。
帕尔朵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实则漏洞百出,西陵帝这只老狐狸即便病得不轻,也绝不会放任皇位被他人篡夺。
心头血?夜幕辰微微蹙眉,那药丸的确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场闹剧,该如何收场呢?疯女人十恶不赦死不足惜,只是想从她这边寻找可儿失踪的线索怕是无法继续了。
此刻坐等转机是否明智之举?要不要趁机出宫另觅他途?
彩雕窗绘,回廊交织,穹顶高耸……望着面前充满异域风情的建筑,云可羡双眸中闪烁着久违的兴奋。
这里既有些像新疆,又有几分古希腊的味道!她不由暂时放下心中思虑,好奇地打量着周遭。
待视线瞥到身旁高大的男人时,更是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癸雀捋了捋下颌的大胡子,原本高高的马尾放下,戴了顶镶有红宝石的帽子,云可羡不由想到了丝绸之路上拉着骆驼的西域商人,癸雀本就生得英挺立体,这副装扮倒真像是唱着阿里吼来呦呀猴赛的胡商。
云可羡眸中盈盈,几乎要笑出泪来。癸雀也被牵动起情绪,唇角邪气地勾了勾:“哦我远方来的客人,有什么可以效劳?”
看起来更像阿凡提了……云可羡别过头掩笑。
此番进入西陵境内,三人皆入乡随俗做了当地打扮。云可羡面容秀美,与西陵女子高鼻深目的骨相不同,这样一个异国面孔难免引人侧目,故而也贴上了胡子,将头发盘起戴了顶小帽。
伏鼠先入城探路,此时二人终于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云可羡悄悄打量四周,问出了困扰许久的问题:“伏鼠他不受你领导吗?”
癸雀在这西陵城中倒仿若回家了一般自如,入城没多久竟已与街旁女子抛起了媚眼。云可羡扶了扶额,不忍直视。
“星沈阁的人只忠于南岳皇帝。阁主能者居之,他若有本事随时可以杀了我。”癸雀虽然在笑,眼底却一片冷意。
云可羡心下一寒,这段时间与伏鼠相处,她已察觉出此人似乎并不服从于癸雀,可也没想到星沈阁竟是这般残酷的存在。
“可惜他没这个本事。”癸雀挑了挑眉,仿佛在安抚云可羡。
“能者居之,那如何保证新上任的阁主一定会忠于皇帝?”云可羡敏锐地发现了漏洞,追问道,“倘若当中有叛徒呢?如果这个叛徒能力出众,足以当上阁主呢?”
癸雀眨了眨眼:“南岳又非东睦,南岳政权稳定,百姓安居乐业,已数十年不见兵戈,哪儿来那么多叛徒?”
他长长的睫毛间,琥珀色的眼眸闪烁着异光,“况且,云小姐聪慧至此,何不想一想,一个上位者为何会将最得力的心腹远派西陵?”癸雀玩味一笑,“倘若皇城出了什么事,本座哪里赶得回去呢?除非……”
“心腹另有其人?”
云可羡猛然醒悟,怪不得她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癸雀身为星沈阁阁主,却大多时候都不在阁中,外人看来颇受器重,许多案子要他亲自查办,可细细一想,最为信任的心腹,才最该留在帝王身边。
那么,阁主实则只是个幌子,承顺帝真正的心腹,其实是……
姜念行!
若真是如此,那失去了星沈阁支持的岳翊又当如何?云可羡心头泛起一抹担忧,忍不住看向癸雀。
癸雀微微一笑,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