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7章 苏长安的恶与善
洛长风听到这话，哪怕面对的是这位，依旧还是维护自己徒儿：“剑仙前辈，那孩子待人很诚。”
太奶瞥眼。
洛长风不卑不亢，没了之前那害怕意味，涉及到了自己徒弟，洛长风不退。
太奶嗤笑一声，随后低头看向杯中酒：“若是他完全是伪善虚伪，便是清歌那孩子喜欢他，我也已经动手杀了他了。”
洛长风抿抿嘴唇，努力去想老人家说的话。
一旁刘清如满是好奇。
太奶说道：“因为他这份诚是他，藏起来的那个他也是他，可藏起来的那个他，是结下来的果，不该被藏着。”
洛长风不由问：“您的意思是，那孩子将自己不好的一面藏了起来，给世人看得是他最好的一面，所以往往大家看到的是他向阳而生一面？”
太奶看都没去看刘清如，只是问：“我记得你跟苏栖迟关系很好.”
刘清如知道是跟自己说话，于是开口：“是。”
太奶问：“他有什么缺陷吗？”
刘清如坦然：“太执拗。但这份执拗也是他的优点。”
太奶问：“伪善吗？”
刘清如立马说道：“天下人或可皆为伪善之人，但唯独苏栖迟不是。”
太奶说：“这就是他为何过不去第三重心魔局原因了。”
刘清如下意识看了眼洛长风，二人对视，很不解，因为涉及到了他们未曾碰触过的领域。
太奶说：“我虽然记不清与苏栖迟喝酒聊天的太多内容，但从长安跟我说的言语里，那人是为了准备第三重才来找我，之后与人坦言，此路不通。那便是看到了我，确定了自己所走路不通，知道自己过不去第三重，所以才与心爱女子成婚远离江湖，就此销声匿迹。”
洛长风知晓这秘事，倒是没有太多波动。
反倒是刘清如第一次听闻，当年苏栖迟突然离开，如李云仙突然消失一样，江湖之上起了不小波动，便是她，也出门寻找过苏栖迟，为的是想知道是否有事需要她出手相助。
却不想竟然是这样。
太奶接着说：“我赶你走，会直接动手。若是苏栖迟，会如何”
刘清如不假思索：“会劝我，或是就此留下我。”
太奶笑着抿了口酒：“这就是了，既然要让你走，为何不动用手段，劝说便罢了，留下是什么意思，为他人便是无私，为自己便是自私，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处处为他人所想，自找苦吃，他人眼中的完人，自己心中苦闷硬吃，读书人里的圣人都说君子不立于围墙之下，事事皆为他人，这就是太善，人性不该是这样，贪嗔痴慢疑等等都有，这才是人。苏栖迟，太善太多情，善到别人都挑不出毛病，但太完美导致的是苦头全在自己吃。多情到，一一草都要为其感慨。一生无暇，洁白至极。所以，第三重心魔局，他注定必败。”
“妙音宫的功法，我因为不怎么在乎，所以从前未曾了解过，但从狂徒那孩子那儿听到，妙音宫有部功法，是将自己七情六欲相凝，不通斩三尸是将所有斩去摒弃，而是以其中一样，将其所有同化，以此破开第三重心魔局，达到超脱，功法玄妙，威力也极大，当年苏栖迟便是练的这功法。”
洛长风对妙音宫功法有所了解，毕竟心中那女子便是妙音宫外门弟子，他与妙音宫接触颇多，听闻过一些，于是说道：“说是那功法讲究回归至纯心境，而且只有妙音宫宫主可学，但苏前辈离开后，这功法也就失传了。”
太奶问道：“那还是活着的人吗？”
洛长风摇摇头：“活得很累。”
太奶将手中酒杯放在一侧：“所以，他才会说，此路不通。一个会将一人困其一生的功法，追求极致不过泡影，人还是人，什么至纯心境，再洁净的白布，只要露面，就会染上脏污，无暇往往最易脏污，不染二字笑话罢了。人一生活着追求无暇没错，但却不该追求那无情一途，第一重问心，是要你问自己要得到什么，第二重愧心，是问你后悔吗？第三重破心，破开心魔局？哼，是要你，一往无前，回归本源，坦然面对，这里要面对的不仅仅是问心，愧心，还有其他全部，所以第三重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心魔局，前面两个，不过是修炼时常会遇到的心魔乱心罢了。”
刘清如虽然实力极强，但却未曾碰到过第三重心魔局，所以眼下听得有些迷糊，可若是想到苏栖迟为人，却如李云仙所说。
而洛长风抿抿嘴唇，看着太奶：“您的意思是，长安那孩子也如苏前辈那般？”
太奶看了眼洛长风，并未多说什么，而是说道：“不一样，苏栖迟是本性如此，却追求那至纯之路，路走错了罢了。长安那孩子是藏，将善流露以诚待人，将恶隐藏，害怕面对世人。”
洛长风下意识想到自己徒弟在杀黄巢后那个杀气极重的白发模样。
太奶开口：“一个见识过人间炼狱的孩子，却要因为母亲兄长亲人而不得不保持本心，不将自己心中的怒发泄出来，从此小心翼翼，哪怕见到了仇人，也只能忍着，你说他没有力量，所以只能忍着，倒也可以，但有力量了呢？”
“亲眼看着自己母亲为了自己饿死，看着兄长为了给自己口吃的而死，看着别人为了口吃的你死我活，看别人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但还能忍住不将恶放大，宁愿依旧饿着，这就是我看得起他，认可他做我家中女婿原因。那孩子的天赋也好，其他地方也好，都不及那份忍。”
洛长风看着太奶：“那孩子，本性.”
可说到这儿，洛长风不由皱眉。
倒是一旁刘清如有些疑惑，女婿？当想了下，女子也可称之为女婿。
太奶自顾自说道：“人性善恶两条线，人人皆是如此，总不过是多少问题，或有意外一说，例如极恶之人本就恶到极致，那些年魔教出来不少这类人，还有苏栖迟这般极善之人。但更多的是我们这样的普通人，但也有长安那孩子那样，将另一面藏起来的，可藏得越深，滋养愈浓。”
说到这里，太奶看向洛长风：“长安那孩子，你见他杀该杀之人时，下手犹豫过吗？”
洛长风本就聪慧，但总不过是灯下黑了，当下太奶说的这般清楚，立马说：“那孩子，在用这方式泄愤”
太奶并未说什么。
而洛长风说道：“见识过人间炼狱，亲眼看到对自己最好的娘亲还有兄长死在那里，性情就算不变，也会有愤世心境展现，但那孩子从未有过，是全部藏起来了，因为他娘亲与兄长让他好好活下去，让他做个好人。”
太奶目光看苏府方向，那里剑意凝聚越来越浓，距离破开更进一步，“那孩子的母亲跟兄长，将他教的很好。也因为这样，所以他苏长安就算再如何藏匿心中的恶，善一直是主导，但也因此，他不愿意将自己因愤怒怨念而生起的恶展露在世人面前，可杀人时，恶就出来了。”
“我们第一次杀人都会惶恐，杀得多了，也就觉得不算什么了，但那孩子，第一次杀人是在重阳节时候，杀了人，什么事都没有，后来杀的人越来越多，心中的恶得到满足，所以，在二重心魔局之后那孩子的模样算不得什么，重要的是，与人动手那一刻，杀气显露，更还出现了另一个他。”
“但这些都是小事，真正原因是，那孩子还用因为母亲与兄长告诫他的压制自己，而不去接受心里的恶，大概是害怕吧，所以我放任他，看看他能忍到哪一步，却不想他再一次用自己的善赢了恶，明明都是自己，何必去忍，这一点也是我出手教训他越来越重的原因，因为看不惯。”
“一个随心所欲，一个小心翼翼，都是他，都是大家认为的那个皇后，也都在为了母亲与兄长而活，只是做事风格不同，但也因此小心翼翼那个，不愿意接受另一个。”
洛长风看着太奶，是啊，一个人经历了那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不会怒，怎么可能不会恨，只是在忍而已。
但想到这里，洛长风追问：“剑仙前辈，若是这样，那孩子第三重心魔局岂不是也过不去，或者都不该去过。因为他拼尽全力去压制的恶，或许会跟第二重时候一样出现。”
太奶开口：“他的第三重心魔局会是什么我也不知，但第三重他藏不住了的。”
洛长风皱眉，面对自己最不愿接受的东西，或是坦然接受，说得简单，但其实最难，尤其是心境到了他们这一步的人，能迈过第一第二重，攀登更高处所遇最为艰难，跌倒也最难。
一旁刘清如听得明白，目光看着李云仙。
这位从前最是追求大自在大逍遥，但那时做了处处考虑大夏的皇后，如今在京城内的太上皇太后。
这就是她的选择？
太奶开口：“倚危停。”
洛长风表情一怔，简单三个字，让他又看向太奶。
……
苏长安站在原地，脚下有很多尸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