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破碎祭坛的第三日，焚天炼狱的热浪已灼得人皮肤发疼。
周横指尖凝结的水行本源不断蒸发，在眉前形成薄薄的水雾。他望着远处翻滚着岩浆的赤色山脉，玄天神镜悬浮在肩头，镜面映出的天道图谱上，代表焚天炼狱的区域正闪烁着刺目的红光 —— 那是太古炎魔的气息在剧烈波动。
“按媚儿传来的消息，血煞神盟的前哨就在前面的黑曜石峡谷。” 墨影拨开一截燃烧的断木，露出下方刻着的血色掌印，“这是他们的引路标记，说明厉苍确实在等我们。”
高成把玄铁盾竖在地上当作临时遮阳棚，上官云凤正用冰系法术给他处理后背的灼伤。“那老东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初在黑风岭说要联手，转头就派影杀队监视我们。”
“血煞神盟的规矩就是如此。” 周横抚摸着玄天神镜边缘的新铭文，“他们盘踞三不管地带千年，靠的就是‘利益交换’四个字。厉苍肯把混沌青莲的消息透给我们，必然有所求。”
话音未落，雷兽突然炸起鬃毛，对着峡谷深处低吼。一道火红的身影从岩壁后掠出，落地时带起的热浪让周围的空气都扭曲起来 —— 竟是个穿着赤红铠甲的女子，脸上覆着半边青铜面具，露出的左眼燃烧着幽蓝火焰。
“周横？” 女子的声音像烧红的烙铁划过铁器，“奉盟主令，特来引路。”
墨影的匕首瞬间出鞘：“血煞神盟何时有女卫统领了？我在黑风岭可从未见过你。”
女子冷笑一声，抬手掀开面具的一角，露出右脸纵横交错的疤痕 —— 那是被火焰灼伤的痕迹。“三年前玄天神宫崩塌时，我还叫‘阿蛮’。现在，他们都叫我‘炎姬’。”
周横心中一动。玄天神宫崩塌恰是太古炎魔破封之时，看来这女子与焚天炼狱有着极深的渊源。“厉苍要见我，为何不亲自来？”
“盟主正在镇压‘焚天之心’的暴动。” 炎姬转身走向峡谷，“你们若想知道另一半青莲碎片的下落，就跟上。”
穿过黑曜石峡谷的过程比想象中凶险。两侧岩壁不断滴落滚烫的岩浆，脚下的黑曜石时不时裂开，露出底下翻滚的火海。炎姬却如履平地，她走过的地方，岩浆会自动避开三尺，仿佛受到某种力量的牵引。
“她身上有焚天炼狱的本源之火。” 上官云凤低声道，“而且与太古炎魔的气息同源，却又带着克制它的力量。”
周横点头。这女子的存在本身就是个矛盾 —— 既被炎魔所伤，又能驾驭炎魔之力。这让他想起玄天神镜上新出现的铭文：“相生相克，方为大道。”
峡谷尽头是座悬浮在岩浆湖上的石台。厉苍背对着他们站在台边，望着远处喷发的火山。他左手的血色手套在火光中泛着油光，右手正按在一块半嵌在岩石里的赤色晶体上 —— 那晶体不断震颤，发出龙吟般的咆哮。
“来了。” 厉苍转过身，脸上的刀疤在火光中显得格外狰狞，“周小子，你可知这焚天之心为何躁动？”
周横看向那块晶体：“因为混沌青莲碎片？”
“算你有点见识。” 厉苍松开手，焚天之心立刻喷出一道火柱，被他用血色元气硬生生压下，“另一半碎片就在炎魔老巢‘地心炎狱’，但那老东西早就布下天罗地网。它知道你带着半片青莲，更知道你想补全天道。”
墨影皱眉：“你怎么如此清楚？”
“因为血煞神盟的初代盟主，本就是玄天神宫的守镜人。” 厉苍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帛书，“这是当年玄天神镜的拓片，你们自己看。”
帛书上绘制的天道图谱比玄天神镜完整得多，但在幽冥神域与玄天神宫的交界处，有个小小的缺口，标注着 “遁去的一”。缺口旁写着一行小字：“生机藏于变数，死局生于圆满。”
“创世之初，天道本是圆满的。” 厉苍指着拓片，“但第一任守镜人发现，绝对的平衡只会让万物停滞。就像这焚天之心，若完全被炎魔掌控，便会焚尽一切；若被彻底封印，天地间再无火焰，生灵同样无法存活。”
周横心中巨震。这与他认知的天道截然不同 —— 典籍中从未记载天道竟是人为留下缺口。
“所以混沌青莲的碎裂，并非因为炎魔破封？”
“那只是导火索。” 厉苍收起帛书，“青莲本就是平衡天道的关键，它会在‘圆满’将至时自行碎裂，留下一线生机。当年玄天神宫的崩塌，也是因为守镜人们想强行补全缺口，才引来天罚。”
高成突然开口：“那我们找另一半碎片，岂不是在做傻事？”
“不。” 厉苍的目光变得锐利，“青莲虽碎，却也孕育出新的可能。你们看 ——” 他指向焚天之心，“这颗炎魔本源，正在被青莲碎片的气息改造，它既保留着毁灭之力，又生出了滋养万物的生机。”
周横看向玄天神镜，镜面此刻正映出焚天之心的内部，赤色晶体中竟缠绕着一缕碧色的气流 —— 那是混沌青莲的气息。
“另一半碎片能让这种改造完成。” 厉苍的声音低沉下来，“但也能让青莲重归圆满，彻底封死那‘遁去的一’。周小子，你想选哪条路？”
这个问题像重锤砸在周横心上。补全天道，意味着三界再无动荡，却也可能陷入永恒的停滞；保留缺口，意味着变数永存，却也可能让幽冥王趁机颠覆一切。
“我需要先见到碎片。” 周横握紧双剑，“在那之前，任何选择都言之过早。”
厉苍大笑起来：“有种！不愧是金行本源选中的人。” 他拍了拍炎姬的肩膀，“她会带你们去地心炎狱。记住，炎魔老巢的入口，就在焚天之心的倒影里。”
当周横等人跟着炎姬走向焚天之心时，墨影突然停下脚步，对厉苍道：“你故意隐瞒了什么。玄天神宫的守镜人，为何会变成血煞神盟的盟主？”
厉苍的笑容僵在脸上，左手的血色手套猛地收紧：“有些事，知道了对你们没好处。” 他转身望向火山，“去吧，炎魔已经感应到你们了。”
靠近焚天之心时，周横才发现这赤色晶体竟有数十丈高，表面布满了类似血管的纹路，每一次搏动都让整个石台震颤。炎姬站在晶体前，闭上眼，全身燃起幽蓝火焰。
“以炎为引，以心为镜 —— 开！”
焚天之心的表面泛起涟漪，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石子。涟漪中央渐渐浮现出一个漩涡，里面隐约能看到黑色的岩壁和流淌的岩浆河 —— 那正是地心炎狱的景象。
“这是镜像通道，只能维持半个时辰。” 炎姬的头发在火焰中飘动，“进去后，跟着岩浆河走，碎片就在河尽头的炎魔殿。”
雷兽第一个冲了进去，周身雷光与火焰碰撞，激起漫天火花。高成扛着玄铁盾紧随其后，上官云凤则用水系法术在众人周围罩上一层水膜。
周横最后一个踏入漩涡，转身时，他看见厉苍正用血色手套按住自己的眉心，嘴唇微动，似乎在念某种咒语。而焚天之心的纹路中，竟渗出丝丝缕缕的黑气 —— 那是幽冥神域的气息。
地心炎狱比传说中更像地狱。黑色的岩壁上挂满了凝固的岩浆，如同无数垂死者的手臂；空气中漂浮着灰烬般的怨灵，一触碰到活物就会发出凄厉的尖啸。
岩浆河在脚下奔腾，河水中偶尔会浮现出白骨，细看竟是玄天神宫修士的铠甲残片。
“这里死过很多人。” 高成瓮声瓮气地说，“玄铁盾能感觉到他们的怨念。”
周横的玄天神镜正在发烫，镜面映出的天道图谱上，代表焚天炼狱的区域亮起红光，而幽冥神域的黑气正沿着图谱的边缘蔓延，仿佛在侵蚀炎魔的领地。
“厉苍没说实话。” 墨影突然道，“幽冥王的势力已经渗透到焚天炼狱了。刚才那些黑气，与骨狱神王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话音未落，岩浆河突然掀起巨浪，一头浑身覆盖着熔岩的巨蛇从河中钻出，血盆大口中喷出黑色的火焰 —— 那火焰落在水膜上，竟发出 “滋滋” 的腐蚀声。
“是炎魔的伴生兽‘狱火蛇’。” 炎姬祭出一柄赤色长剑，剑身上的火焰与狱火蛇的黑火碰撞，“它的火焰被幽冥魔气污染了！”
周横瞬间将五行本源催至极致。金行化作万道剑光，木行生出藤蔓缠住蛇身，水行凝结成冰锥刺入蛇鳞，火行燃起净化之火，土行则在河底筑起堤坝 —— 五道力量形成完美的闭环，竟在蛇身上打出一个漩涡。
“就是现在！” 周横怒吼着将双剑刺入漩涡，“阴阳逆转，五行归元！”
狱火蛇发出一声哀鸣，庞大的身躯在五行之力的撕扯下渐渐消散，只留下一颗黑色的魔核。魔核中，一缕黑气正试图逃窜，被玄天神镜射出的金光瞬间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