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无云一下推开门，身后月光映出他伟岸的身形。
屋里的人并未燃烛，一片漆黑。
男人声音含着些怒气：“人呢！看本家主进来怎么不点烛？”
床边一个曼妙身影缓缓起身，去点燃了床边的两个烛台。
幽幽火光亮起，偌大的房间不能全部照亮，只是在男人眼中映出床边的身影。
陈婉窕转头看向他，眉目柔和，在幽暗烛光的映射下仿若二九年华少女。
安无云神色略微平和，浑身的怒气也因为这一眼而消散许多。
他对所有人都是利益大于情感，就连女儿也不例外，疼爱的同时也会时刻关注她会不会败坏安家的名声。
安无云或许不是个好父亲，但他却是个好丈夫，好家主。
男人缓步走进来，坐在陈婉窕身侧，“怎么不让喜桃在身边伺候着，还未到你休息的时间呢。”
陈婉窕笑了笑，面上忍不住带着些寂寥。
“我猜到家主会把气撒在她们这些下人身上，不久前就让她们先下去了。”
安无云皱起浓眉，“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
陈婉窕似笑非笑的看向他，“家主自己认为呢？”
听完他淡淡道：“喜桃是你的人，我自然不会罚她。”
“那玉匙呢？”
听见这个名字，安无云少有的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出声：“她是清寰的人，我自然也不会。”
女人笑了一下，“原来家主还记得寰儿，也记得寰儿身边的侍女，我还以为家主已经忘了呢。”
听着她意味不明的话，安无云有些疲惫的捏捏眉心。
“婉娘，这件事你做的有些过了。”
安无云对陈婉窕之喜爱，几乎大于一切。
这也是他对陈婉窕私下里的爱称，除了他二人无人再知。
但因为近几年事情越来越多，他们能耳鬓厮磨时候也越来越少，陈婉窕好几年没听到这个称呼，女人恍惚了一下。
很快她的声音从一旁再度响起：“寰儿她……不应该被这么对待，错的明明是我们不是她。你要是想废了我还是罚我我都无怨言，因为我做的无错。”
安无云一听急的赶紧开口：“说什么呢婉娘！我何时说过要废了你！”
这么多年他只爱陈婉窕一人，外面的女子那般多，可他的心里眼里只装得下初见时惊艳了他整个少年时期的婉娘。
然后男人冷静下来，声音沉沉：“我何尝不知道是我们对不起她，我原以为我对她毫无父女之情，所以一再逼迫她打压她，因清寰比嫣儿更像安家女，我怕嫣儿伤心却忘了清寰也会伤心。”
陈婉窕闭上眼，两行泪无声落下。
安无云轻轻拥住她，“既然昭告了也不可能再收回来，后面天心宗那边我来打理，你好好养病就行，过两天我让嫣儿回来陪陪你。”
女人没有点头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任他抱着。
天心宗内。
萧锦衔坐在房间内的榻上，微微颌着眼。
他已经三天没睡觉了，如果算上今晚，已经四天了。
虽然修士身体强于普通人，却也挺不住长时间的挫磨。
他眼下泛着青黑，平日梳着整齐的黑发有些凌乱的从面颊滑落，垂于胸前。
鬓边有些星星点点的白，整个人好似老了许多岁，没有了以前的高贵清冷。
他刚才听说清寰的死被散播出来，是安家的主母做的。
他心里竟有些变态的舒畅。
做得好！
是自己的错，他于心不安，闭眼就是少女在他怀里的那一跃，他眼睛都没办法闭上，更别说休息。
如今她这么一做，他心里反而舒服了些。
但他还是不敢说出真相，只能自己夜夜吞噬无边的痛苦，希望可以赎罪，减轻些负罪感。
如今自己剩下的这四位徒弟，只有安筱嫣还来日日缠着自己。
可他一看见她就想起他们对安清寰做的一切，真是厌恶的很。
此时外面逐渐乱起的声音也传到了他这里，突然门外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师尊！师尊！为什么安清寰的死被人散发出来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安筱嫣声音急切，双手用力的拍着萧锦衔的房门，给他听的皱眉。
男人左手一挥门便开了，给门外的女子差点弄的一个趔趄。
此刻她一点大家闺秀的形象也没有，只顾着寻求帮助，没发现高坐在上的男人眼中的不耐。
安筱嫣一进来就大声喊道：“师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安清寰死去地消息被人放了出去？”
萧锦衔就那样静静看着她，安筱嫣喊完脸色瞬间一白，赶紧行礼告罪。
“弟子……弟子一时心急对师尊无礼，请师尊海涵不要怪罪于我。”
男人又看了她一会儿，看的下面行礼的女子身体开始颤抖，这才收回带有些威压的目光。
“为师怎么会知道呢？”
安筱嫣咬唇抬头看向他，“师尊，这件事不能轻易放出去的，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恐怕……”
“恐怕什么？”萧锦衔淡淡问道。
而后男人又嗤笑一声：“之前冤枉别人都不怕，现在反倒怕了？”
安筱嫣瞬间脸色煞白。
男人再度出声，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是你撒谎说清寰害了你，是你表面说不是她的错让我不要罚她，一边又想尽办法左右撒谎自圆其说，让我们重罚她，你以为这一切我都不知吗？”
一边说一边看着她颤抖的身躯，萧锦衔接着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骗骗别枝与你父亲还行，我，你是骗不到的。我唯一的错就是知你的本意还助纣为虐害死了清寰，只为讨好整个安家为我日后铺路，我是有罪，可你更跑不掉。”
听完安筱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抖着唇还想说点什么：“弟子……弟子不知道师尊在说什么，筱嫣只是疑惑为什么会突然人尽皆知而已，有些，有些害怕。”
男人起身下台走向她，“你是该害怕的，午夜梦回时若看见她记得给她好好道歉赎罪，同我一样。”
最后一句话他是附在她耳边说的：“同我一样，生不如死。”
说完他就直接从她身边路过，看也没看摊坐在地害怕到发抖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