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消失之后

九方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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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3章 反复权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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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福,但也是祸啊。”贺灵川一番思索才道,“我对闪金的计划,你是知道的,对吧?”

“知道啊,你对这块难啃的骨头有意思。”镜子每时每刻都陪在主人身边,一点一点见证他的所作所为。若说除了天道之外,这世上还有一物能将贺灵川一举一动尽收眼底,那非摄魂镜莫属。

贺灵川的仰善计划,原本打算三线并进、暗中布局。

首先是壮大原乡会,结识和笼络更多有识之士、年轻才俊。

这些人在外头见过世面开过眼,感慨于大国的富强、闪金的贫弱,自然对这里的现状深深不满,有变革的动力与欲望。

况且他们多数很年轻,虽然不是地方上的最高统治者,但身份非富即贵,手中有力量,心中有野望。这是闪金平原意识最先进、也是最容易被贺灵川团结的一群人。

仰善商会眼下以和平友好的姿态走进闪金平原,他们对贺灵川不仅不排斥,反而十分欢迎。所以到目前为止,这一线进展顺利。

其次,贺灵川化身黑甲首领,带着黑甲军四处多管闲事,哦不,惩奸除恶,又借助说书人等多种手段将黑甲军的事迹四处宣扬传播,就是要争取闪金平原潜在的另一股强大力量的认同。

这股力量很少被重视、很少被挖掘。

那就是人。

闪金平原的普通人。

镜子跟在贺灵川身边太久了,尽管他从来没有明说,但它已经意识到这位主人想要收集的,不仅仅是愿力。

从前唯有黑龙神尊才能收集的愿力,必定是个好东西,但贺灵川的目标可远不止于此。

他有更多展望,他也有更多期许,否则以他这样精于算计的性格,怎么会不知道黑甲军的付出和风险与收益还不成正比。

他看重的,是未来。

他期待的,是一点一点聚拢人心。

其三,贺灵川也要抓紧时间,锻炼自己的核心精锐。

他一手组建起来的所谓“仰善军”,成分驳杂,有海盗、有佰隆部族,有闻风来投的各路好手,虽说经过了严格训练,但从战斗水准、个体意志、群体纪律来说,和大风军那样的精锐还相差甚远。

打铁还要自身硬,或许闪金平原的人们未来会对他们寄予厚望,但仰善军如果自己水平不行,经不起暴风雨的摧折,最后也会竹篮打水。

以上三线布置说起来麻烦,但实际已上轨道,都在贺灵川的细心调配下按步就班、暗中进行。如果可以顺顺利利执行到底,贺灵川制霸闪金的进度条就算走完了三成。

当然了,世事不如意十常七八。

意外这不就来了么?

“蛟首浮雕的出现,会给我们惹来大麻烦。”贺灵川每思及此,都会挠头,“我们的对手,怕是要换人了!”

“呃,这么严重?”摄魂镜原先想着,不就是墙上多了几个浮雕么,还只持续三天。然而能让主人这么烦躁的,通常也只有贝迦,“你是怕惊动贝迦?”

“不止。”贺灵川缓缓道,“蛟首图腾出现之前,调查黑甲军的多半只有本地的土着,最强大的也不过是爻国和罗甸等等,以及少量受到影响的野神。这些对手,我们都能应付过来。”

他也早就拟好了对策。

“但蛟首图腾出现之后……”他叹了口气,“贝迦一直在秘密研究这个图腾,我最早拿到的图腾资料,就是伏山越从他老爹的书库里偷出来的;从前蛟首图腾在渊国和盘龙城都出现过,灵虚城不会不知道这一点。”

“凑巧,嗯也不能说是凑巧,这两个地方都曾让贝迦刻骨铭心,这两个地方凑巧也都拥有过大方壶。”

蛟首图腾、反抗之城和大方壶,这三者曾经紧密联系在一起。现在蛟首图腾又出现了,这很可能是唤醒贝迦不愉快记忆的关键词,它会不会有更多联想?

“等它听说黑甲军的事迹后,我们的对手可能就要升级了。”那可是贝迦啊,“今后行动的风险,怕不得提升十倍。对了,还有灵山。”

“灵山也对蛟首图腾很感兴趣。”在盘龙世界,灵山也派专人调查这个图腾。

那时它就感兴趣,现在呢?

“哦对,还有灵山和牟国。”镜子总会下意识忽略灵山,以为它和贺灵川是一条船上的。

“既然这么凶险,我们停手不干总行了吧?”镜子嘀咕,“大不了回仰善!”

回去当个小岛主……的法器,不用跟人打生打死,没事儿搞点帝流浆吃,想想不也挺快活?

“退回仰善也未必安全。如果真被贝迦盯上,天涯海角也难觅容身之地。再说,只要我们在闪金活动,迟早有这么一天。”只是这一天来得超乎意料地快啊,“何况蛟首图腾妙用无边,它的出现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给谁谁不想要?”

灵山说蛟首图腾代表着天道赐福,它出现的地方就能风调雨顺、物产丰饶;钟胜光则解释,蛟首图腾能阻止魇气和灵气被外物吸跑。

或许他们说得都对,一个说中了部分表象,一个说中了部分内因。

但蛟首图腾会在哪里出现,暂时还捉摸不出什么规律来,毕竟可以参考的模板太少了。

镜子也在抱怨:“哎,这蛟首图腾要是晚点来,那可多好!”

它知道,主人根本还没准备好!

渊国就在贝迦内部举事,灵虚集全国之力几次围剿,也历时两年方才取胜;盘龙城同样直面贝迦,在强敌环伺的局面下抗争了二十多年。他们的强大和坚韧来自于很多原因,必定有一部分得自蛟首图腾的贡献。

对于一方霸主、一国之君来说,丰饶的领地、充沛的灵气就意味着更多粮食、更多人口、更多军队、更强大的战力!蛟首图腾润物无声,但每时每刻都在发挥作用。

这种地方就是通常所说的“地灵人杰”,贺灵川也垂涎得要命。

但他能不能承担更加高昂的风险,能不能顶得住来自贝迦和灵山的凝视?

连他自己也没有答案。

所以贺灵川才说,是福还是祸,要取决于如何化解。

镜子想了想,又道:“这图腾为什么出现,又为什么消失?你明明在琚城,它怎么就不跟过来呢?”

“仰善也没有。”照目前来看,只有“黑甲首领”出现和战斗过的地方,才会出现短暂的蛟首图腾。也就是说,他穿上锵龙战甲后的所作所为,暗合了某些道理?

此前,渊国和盘龙城都战斗在反抗天神的第一线,他们精兵悍将、军民一心,能出现蛟首图腾也不奇怪。

反观贺灵川,仰善军队根本没经过大规模的血火淬炼,既不够坚定,也不够高效;他本人还跟各路野神勾勾搭搭、跟贝迦藕断丝连不清不楚。就他这样,还能获得蛟首图腾的青睐,凭什么?

那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他穿着锵龙战甲。

“是因为你惩奸除恶?”

因为惩奸除恶而被天道赐福,好像也说得过去,但看傅留山在这方面比他更加兢兢业业,人家怎就没得到天道的赐福?

无论是天道、大方壶,还是蛟首图腾,都是没法子好好沟通的主儿。

“也不完全是。”贺灵川叹了口气:“而且我总盘算一个问题,天道的赐福为什么选择了蛟龙图腾,而不是别的神兽外形?反过来说,蛟首图腾当真是天道的赐福么?难道它不能是黑龙神尊本身的祝福?”

镜子有点混乱了,喂喂几声:“黑龙已经仙逝。”

下一句没出口:你还把人家的皮子穿在身上了!

“黑龙的修为在仙人之上,是最接近天道的造物了。若说它能用自己的方式继续影响世间,道理上也说得过去。”

“你想说,它某种程度上没有死?”镜子不甚赞同,“如果龙神对这世界的影响没有消失,龙族的后裔在走投无路之际,为什么去投靠天神、创立贝迦,而不向他们的老祖宗求救?”

“不,在我猜想,龙神的力量可能以某种形式继续存在。”就好像大方壶里的盘龙世界。

盘龙城早就覆亡,可歌可泣的往事都被黄沙掩盖;但盘龙城的力量在大方壶的守护下,并没有真正从世间消失。

它还找到了贺灵川,找到了继承者。

黑龙的力量,是不是也化作蛟首图腾,去寻找符合自己意志的继承者呢?

或者说,符合龙神遗志预期的人选?

镜子定了定神,把话题扯回现状:“那你想好没有,后面怎么办?”

现实就是很残酷:再怎么两难,贺灵川终究要做一个选择,而且要尽快!

“是祸也躲不过。”贺灵川正色道,“我想好了。”

过去这么多天,他一直在调整思路。

“蛟首图腾的出现,不可能避过天神和贝迦的耳目。若他们想投入调查,要么动用在闪金的影响力,要么从贝迦再派人过来。”

贺灵川早就看透,贝迦对闪金平原只有间接影响,本地最大的霸主还是爻国。

镜子忽然想起来:“啊哟,青阳不就在爻国吗?说不定就由她来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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