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妈还在家里等我们。”霍亦瑶说。
霍南承嗓音一顿。
自从发觉霍姽有可能就是霍矜，孟念慈这几天觉睡不好饭吃不香。
今天下午更是。
他们出来时，孟念慈已经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了，恨不得他们速去速回。
霍南承望着苏婴，“……我回头找你。”
苏婴大抵也猜到了这四兄妹着急回去的原因，笑吟吟说：“行，回见。”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没有丝毫留恋。
霍南承看了她背影几秒，转身上车。
霍家。
霍北谦等人逐渐靠近别墅后，远远地望见大门口下一道纤瘦的背影，反复在灯下踱步。
她身后，一道强壮又透着几分雄厚的身影走出来，将手中的毯子披到女人身上，和她一起站在冷雪天中。
“再等等，孩子们说就在路上了。”霍屹安安慰着孟念慈。
孟念慈转了几圈，就看了几眼大门口。
“你说，他们会带来什么消息呢？”
霍屹安不想骗孟念慈，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试图给予力量，“不管是什么，都不会有更差的了。”
孟念慈闻言，微微期盼又害怕的心些微冷却下来。
是啊，再差能差到哪里去？
她们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
他们没说几句，不远处的大树前方，就透出几丝车灯光亮。
孟念慈定睛一看，呼道：“是谦儿他们回来了！”
她一把甩开霍屹安的手，往前跑了两步。
那辆黑色的保姆车就在前方停下。
门很快打开，霍北谦等人从车上陆续下来。
孟念慈快步走到他们面前，脸上的急色显而易见。
都等不到坐在客厅让他们喝杯茶，直道：“怎么样？见着矜……那个女孩了吗？”
她想说霍矜，但想到万一那不是她的女儿，还是修改了措辞。
霍北谦面色无奈，扶着孟念慈的两臂：“妈，我们进去说，外面冷。”
“你边走边说！”孟念慈挡开霍北谦的手。
身后，霍亦瑶催促：“妈妈，说来话长，你就听哥哥的嘛，我们事无巨细跟你讲。”
孟念慈看了霍亦瑶一眼，这才稍微按捺住那颗急切的心。
随后快道：“那快进去。”
霍北谦：“………”
客厅，一家人坐下。
孟念慈连忙朝霍北谦发令：“你先说！”
霍北谦顿了会，还是坦率道：“她应该不是霍矜。”
孟念慈接下来的话，瞬间没了声。
那张期盼的脸上，仿若在霎那间失去了色彩。
她颤抖着唇：“她不是我女儿，那我的女儿在哪里？”
“哥！”
霍亦瑶见状，微蹙着眉看向霍北谦。
霍北谦向来脾性温和，说话方式注意分寸。
没想到，今晚却是直接斩断了孟念慈的念想。
霍亦瑶不赞同道：“妈，你别听我哥瞎说，我们只是还没确定霍姽到底是不是我姐。”
孟念慈颤抖的气息硬生生地屏住。
微垂的眸又闪起几丝希冀的光亮。
她看了眼霍亦瑶，又看向霍北谦，表情逐渐缓和下来，“你先说说发生了什么。”
男人和女人的判断方式不一样。
或许谦儿看不到的地方，她能从中看出什么。
霍北谦之所以讲得这么决绝，其实就是想给孟念慈打个强预防针。
霍家的每个人，每年都在等待着霍矜的回归，却年年不见。
越是这种时刻，就越是满怀希望。
而正如那句话，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他先亲手掐断孟念慈的希望，才能让她的失望不至于太强烈。
他想了下今晚的过程，缓缓道：
“老三的女朋友把霍姽约出来，人小姑娘跟我们坐两对面的时候，才知道被骗了。
当时脸色就黑下来了。说了三句话不到，就走人了。”
“后来，我们跟着老三的女朋友去另一个包间，霍姽也在里面。
也和她玩了几把游戏，但她始终不咸不淡的。”
说到这，霍北谦话音微顿，缓道：
“那小姑娘，看起来什么都会玩点，几乎没有输过。
看起来散懒不成调，但细想她思维很缜密，不轻易落入他人陷阱。
和矜儿曾经布局时的风格，有异曲同工之处。”
都是暗处下料，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成为她的笼中鸟。
说到这里，霍北谦眉头几乎紧拧成深壑。
即是再不愿去想，但所有接触下来，和所得的消息结合，只剩下那一个答案。
“如果她真是矜儿，没有失忆，那就是不想认我们了。”
哐当一声。
美好的幻想如同玻璃般，轻易被击碎，还发出几声清脆的声响。
孟念慈的念想破灭了。
她闭了闭眼，面色痛苦哀伤：“是我们对不住她，她回到霍家，我没能及时察觉她在家里的不自在，没能……”
孟念慈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
霍亦瑶亦是回想起曾经自己的所作所为。
她忍着心头的痛意，安慰道：“妈妈，不一定就是这样，哥哥这说的也只是他的猜测。我今晚和霍姽聊了会天，她看上去不是那样冷漠的人。”
“如果她就是姐姐，她一定会认我们的。”
霍亦瑶急切道。
“你们聊了什么？”
闻言，孟念慈立刻止住自言自语，抬头看向她。
霍亦瑶将今晚和霍姽的对话如数复述出来。
完毕后，道：“我想，她未必真的是霍矜。”
“就算是失忆的人，好歹对忘记的过去还有几分熟悉。可是我同霍姽讲的时候，她没有半分惊讶和熟悉，在我追问下才敷衍问我，我估摸她只觉得我脑子不正常……”
这时，霍亦礼道：“一点惊讶的反应都没有么？”
“没有。”霍亦瑶坚定回。
霍亦礼倏然抬眸，望向霍亦瑶，问：“正常人听到你说穿越，会是什么反应？”
霍亦瑶想了下，答：“会觉得我疯了或不正常。”
“那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惊讶、错愕、震惊………！”霍亦瑶如梦初醒般地突然道：“可是霍姽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说明什么？
正常人在听到任何一个足以颠覆认知的消息时，即便性子再冷淡，也会表露些微反应心情的微表情。
除非那人是面瘫。
霍姽不是面瘫，也没有暴露任何情绪。
而人只有在有准备的情况下，才能做到表情没有任何外露。
所以，霍姽应该是早就知道这件事。
而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他们霍家，只能是霍矜。
这种事说出来，不是别人把他们当疯子傻子，就是专家把他们拖去做研究。
所以任何一个霍家人都不可能往外传。
今晚霍亦瑶同霍姽说的，算是破例。
但发现对方没有任何表露后，霍亦瑶也算是进行了及时补救。
霍亦瑶也惊了。
“所以，她真的只是不想认我们？”
孟念慈此刻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她抓着手臂，嘴角不住地颤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甚至觉得没脸说对不起，他们对霍矜的伤害已经造成，霍矜也不想再认他们这样无能的父母了……
在孟念慈流出更多的眼泪时，霍亦礼缓缓道：“是。”
顿了顿，“也不是。”
霍亦瑶：“什么意思？”
霍亦礼没说话，霍南承低道：“他的意思是，霍矜不认我们，应该有她的苦衷。”
霍南承不是个善于言表的人，此刻却说：
“在我看来，矜儿不是什么薄情寡义的人。
当初她暗暗地设下那盘大局，却没有告诉我们，就是不想事败后牵连我们。
她愿意为我们流血，也是打心里将我们当做了家人。
只是那时我们太过愚忠，以为只要忠臣就可以获得帝王的器重，为家族蒙恩。
但这次不一样，我们不用看任何人脸色行事，也不用再受那些礼教约束，这一回我们也可以为矜儿保驾护航。
不管矜儿忧虑的是什么，我们只管在她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就行了。”
“三哥说得对。”霍亦瑶道。
霍南承的话就像是一巴掌拍醒她，将沉浸在无边愧疚中的她一把拉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姐姐在这里有什么疑虑，但我想我们不应该钻进姐姐为什么不认我们，为什么不回到霍家这些死胡同里。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以霍家人的身份去努力弥补，直到她原谅。”
真正的道歉认错不是言语上，而是藏在行动中。
两人这番话，几乎将客厅内悲伤的气氛带到另一个走向。
孟念慈的哭声渐弱。
眼泪也不掉了。
她内心受到鼓动，咬住了唇：“你们说得对，矜儿不认我们，我们就去认她！”
孟念慈这话说得铿锵有力，如同霍屹安曾经出军时的气势，着实吓到了霍北谦等人。
霍北谦劝道：“妈，你别把矜儿吓走了。”
孟念慈：“谁说我是去吓人？！我那是释放我积存许久的母爱！”
霍家四子：“………”
积存？
对我们不能释放吗？
虽说在几人话语的调节下，客厅气氛缓下。
孟念慈也没继续沉浸于悲伤中。
但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深夜。
霍亦瑶从床上坐起。
她躺了三小时，也醒了三小时。
睡不着，躺着也难受。
霍亦瑶打开门锁，披上厚厚的斗篷，蹑手蹑脚走到一楼，去了别墅的后花园。
那里整日有阿姨打扫，小径的道上历经几小时，微微有积雪，但被打造成冬日温室的后花园可没有。
霍亦瑶推开小花园的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