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里，因为这句话迟钝了一两秒。
才缓缓响起霍姽轻淡的声音，“陆少爷调查得还挺仔细。”
不低沉，不激昂，半玩笑半陈述的模样，让人分辨不出她的情绪。
陆少珩迎笑否认：“霍小妹，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可没调查你。”
“就杨家女儿和你打赌比赛的事，组个饭局就知道了，用不着我调查。”
说最后一句时，他表情还有点小骄傲。
霍姽晃动手中的玻璃杯，明媚敛眸在灯光下慵懒散漫，唇角漫不经心勾起。
陆少珩说得没错，就杨可心和她赌约一事，光凭杨家在扬城的地位，光是十八班几十个富家子弟往家里一说，江城那些名门豪贵就全知道了，组个局谈论起这事，也说不准。
“霍小妹，不是我挖苦你，但就你入学那天的测验成绩，实在是太过惨淡了。”陆少珩眯眼啧啧，摇头，眼底尽是刻意的沉重。
那背后，却是兴起了几分跃跃欲试，显然是有想法。
霍姽顺着他的话问下去，姿态懒散，笑吟吟问：“那依陆少爷之见，有什么法子能短期助我成功？”
“欸，你是问到点子上了。”陆少珩嘴角一咧，“我今天，就是把法宝给你带过来了。”
他指了指身旁的伏渊，“我表哥，跳读天才，正儿八经的麻省金融学、物理学双料博士。”
陆少珩声音骄傲，如同夸的是自己。
说：“有他指点，如有神助。”
不等霍姽发话，陆少珩连忙抬手，一副“你的感激之情我都收到了”模样：“是好朋友，就不要说谢字了。”
霍姽：“……”想拒绝的话就此被打断。
这时，伏渊抬头，朝霍姽比了一个请的姿势，低沉的嗓音不夹杂任何私人感情，中规中矩：“霍小姐，请吧。”
与此同时，霍姽旁边的一只白嫩小手也推了她一把。
宋暖小声低语：“希希，去听听看。”
就这样，霍姽被推着起身，和伏渊一起落座至窗边。
而陆少珩和宋暖，前者往沙发上一躺耍起了游戏，后者则是靠在另一头沙发，坐在地垫上，倚着茶几写起了作业。
当陆少珩偶然从游戏抽离视线瞥见那张清秀单纯的思考小脸时，不由愣住。
一张粉嫩小脸生的软糯可爱，鼻尖小巧柔软，樱唇饱满晶莹，柔和的眉眼微微垂着，纤细浓密的长睫在眼睑打下了点点阴影。
大概是许久得不出答案，手中握着的笔在草稿写写划划，撇撇嘴，挣扎了会，然后又拿起笔重新奋斗。
对面的人儿没察觉到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而陆少珩也未察觉自己盯了人家小姑娘看了很久。
不远处，霍姽猝然回眸一瞥，看到这一幕，微翘的眸子眯了眯。
持续输出的伏渊忽然注意霍姽没听他讲，缓缓停下，顺着霍姽的视线看去，也看到了那一幕。
但稍后，他便收回视线，垂眸端见那面肤若凝脂的白皙手背，笔头微点，不轻不重地敲了下去。
轻微的吃痛，倏然拉回霍姽神思。
她一回眸，就撞进伏渊那双深邃的漆眸。
那里面，涌动着清晰可见的不满。
就见那双菲薄的嘴唇微抿，带几分控诉，低沉缓道：“姐姐，是我的声音不够动听吗？”
“嗯？”
霍姽一时没反应过来，微微提眉。
就听伏渊用更加委屈的声音质问：“你为什么要分心？”
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如同丢了糖的小狼崽，泪汪汪的，霍姽心生怜悯，熟练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边柔声安慰，“怎么会，你的声音，最好听了。”
话音落下，两人双双愣住。
熟悉的画面感扑面而来。
冰天雪地中，少年因为屡屡射不中猎物，眼眶通红地看向身旁妖艳明艳的女人，难过至极：“姐姐，是不是我太没用了，才打不中一只猎物？”
女人半蹲下身，摸了摸才长到她腰际的小萝卜头毛茸茸的脑袋，笑声安慰：“怎么会，渊渊只是没经验而已，多来几次就好了。”
不同的场景，却是如出一辙的动作。
伏渊脊背一僵，望着对面同样怔住的霍姽，心底瞬间泛起强烈异样，连出口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姐……姐，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霍姽淡定自若收手，对上伏渊满怀期待的漆眸，眸光镇定，“怎么了？安慰你一下，还不乐意了？”
拇指摩搓了两下食指和中指，她漫不经心勾笑，嘴角轻撇，“不乐意就算了，下次不安慰你了。”
眼眸微眨，伏渊猛然回神，嘴角扯了抹笑，连忙道：“当然乐意。”
当然，是你在记得的前提下安慰，就更好了。
伏渊嘴角划过一抹苦涩，却并没有太多的落寞，反而是激起了更多的斗志。
霍姽肯这样安慰他，不正说明是个大进步吗？
那晚，陆少珩说，女生说不要，其实是想要的意思。
只是要看男人主不主动罢了。
他摸不清霍姽的不要，是不是同陆少珩口中的那种意思，但他可以明确的是，霍姽虽然拒绝了他，却并没有对他很反感。
那是不是说明，他再接再厉，有一天是有机会的？
一想到这一层，伏渊一腔热血涌上心头，明光下，黑亮的眼瞳更是亮了几分。
一旁，霍姽垂着眸，正为自己刚才的行径懊恼之际，倏而感觉到旁边的人激动起来，余光缓缓偏去，拧眉不解。
他激动个什么劲儿？
镇静下来，伏渊看霍姽的眼眸如同小狼崽看妈妈般晶亮，音色是少有的激昂，“姐姐，听我给你继续讲题。”
大手一挥，笔走龙蛇，低沉的声音如绵延不绝的大江长河，侃侃而谈。
霍姽听得眼睛都困了。
几张试卷讲完，伏渊骤然发觉，自己讲着讲着，好像帮霍姽的题目都做完了。
霍姽拍拍伏渊的肩膀，由衷感谢：“多谢。”
看了眼时间，她起身，转头看向换了个姿势坐在地垫上的宋暖，“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宋暖题目也做得差不多了，点头，“好呀。”
陆少珩连忙起身，“那行，我送你们回去。”
一行人往外走，突然，伏渊接到一个电话，接起。
没过几秒，他眉头微蹙，嗓音陡然下沉，“知道了，我马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