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渊眼里的光黯淡下去了。
霍姽走后，他每天做的只有三件事。
用她教的捕猎技巧猎鹰捕狼生存，用她教的雪地辨别回家。
然后等她。
三个月后，他知道她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他打理好小木屋，将门锁上，背上行囊，去找她了。
现实是，他对霍姽知之甚少。
即便和她生活了大半年，除了名字，霍姽从哪里来，她的过去是怎样的，为什么年纪轻轻有那样厉害的身手，霍姽的一切他一概不知。
他辗转在世界各地。
期间，他差点再次成为一个奴隶，差点再次死去，直到他被人送到伏家。
他做了一个有关她的梦。
梦里，他走马观花，观看着她的半生。
他看到她和一家人一起其乐融融，熠熠生辉，也看到她战死沙场，返还现世。
于是，他看了许多魂魄交换的书，频繁出现在寺庙请求高僧讲解梦境。
他不知道她会成为谁，是以哪张面孔，站在世界哪个角落，唯一所祈求的，就是请上天祝愿他，她回来的时候，他一定要一眼认出她。
万幸他所求，被上天听到了。
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你确定你找到的就是她？”霍姽捻灭燃尽的烟。
“确定。”伏渊定定地看着她。
霍姽勾唇莞尔，“要是她不希望你出现在她身边呢？”
伏渊神伤片刻，也勾笑说：“那我就站得远远的，偷偷地看她。”
他是浇水做的吗？这么黏糊。
霍姽仰起头，望着满星点缀，嘴角的笑抑制不住，清晰地感觉到心脏在鲜活地跳动着。
片刻后，她笑容淡了下去，“伏渊，要是哪天她死在了你面前呢？”
听到这话，伏渊心头一梗。
他想起前段时间的那场梦，他想说不会的。
可是这三个字，一点实心的也没有。
喉间泛着酸涩，伏渊感觉身体在下坠。
许久，似是想明白了，他说：“如果她想活着，我会赔上一切让她活下去，如果她不想在这里待着了，那我就陪她一起离开。”
“总而言之，”伏渊望着满天繁星，空洞地笑了笑，“我希望她永远无忧，而我永远追随她。”
慵懒绵长的声音在夜色下，化作一簇簇绚丽璀璨的烟花，炸响在霍姽的世界，也轰烈地撩拨着她的心尖。
她知道，有些事情，再也不能逃避了。
“姐姐。”
“嗯。”霍姽下意识轻喃。
“不要再丢下我了，好吗？”
伏渊的声音温柔又无措，只有他知道，那双隐藏在阴影处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死死地抑制着身体因紧张而导致的颤抖。
夜，静悄悄的。
晚风吹来了他的期盼。
“好。”
轻和的字眼，像一记重锤，狠狠砸进伏渊的心尖。
带电的火花自脚底板迅速聚集，游离过他的每一个细胞，最后汇聚成一股巨大的电流，直冲脑门。
他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好像在无形地膨胀，再不收敛，激动足以将他爆体。
内里酝酿着狂风暴雨般的欣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宁静。
只留了双在夜中异常闪亮的好看眸子。
伏渊扭头向霍姽看去，对方还是望着天，但他辨别得出，此时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放松。
于是，他试探着，向她靠近。
在身体仅剩一指的距离时，伏渊微微歪了头。
毛茸茸的头向那处柔软的脖颈靠去，察觉到它的主人没有推开他，又得寸进尺地拿鼻尖蹭了蹭。
霍姽从来没觉得，天上的星星有这么好看过。
垂在一旁的手轻抬起插进那蓬松的发丝，放肆地揉了一把，像奖励着忠诚的小狗。
离开的时候，天上的月亮将圆未圆，一片透明的云穿过，遮住淡淡的月光，仿佛笼起一层轻烟，股股脱脱，如同坠入梦境。
霍姽心想，就当那是一场梦吧。
但手中握着的，不是梦。
——
霍姽几乎是一夜未睡，直到天亮才睡去，却被一通电话吵醒。
盯着来电人的姓名，霍姽脸色黑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嗓音也沙哑沉郁：“你最好有事说事。”
“这个点你还在睡觉？”说话的人赫然是前几次邀约霍姽打游戏的人。
他特地挑在国内日上三竿时候打的。
“不说事我挂了。”霍姽眯着眼，语气不耐。
那人忙说事，“终结者国内版本怎么样了？”
霍姽清醒了下脑子，拧眉思忖了好一会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事儿。
“一个月内可以上线。”她说。
“行吧。”他语气满不在乎，话锋一转：“小希希，你最近忙什么呢？”
“这跟我们的合作有关系吗？”
“小希希，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霍姽的心像是被这句话蛰了一下，有种自己刚吹好一个漂亮的气球，还想揣在怀里细细观摩，就被人抢过松手放气，里面齁甜的味道散发出来，被人发现了。
好在不是面对面，那头人也看不出霍姽的异样。
“跟你有关？”霍姽勾着笑，嗓音是那种独有的冰玻璃质感。
那头的人判断不出来。
他玩笑着，却夹杂着几分危险：“你很快就知道了。”
随后，他哈哈笑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再过段时间，你会在国内见到我。”
霍姽牙槽咬紧，这是什么狗屁坏消息！
谭文锦是脑子进泡了吗？敢把这个疯子放回国内！
“你期不期待？”那头人问。
“谭二少爷有这闲工夫关心我的心情，不如专注自己的病情。”霍姽调整了心情，语气不温不淡。
“放心，我会如你所愿，好好照顾自己的。”他顺坡下路道。
霍姽捏了捏发胀的眉心，不欲跟这位我行我素的少爷多说，敷衍了几句，她率先挂断了电话。
被吵醒，霍姽也没了睡意。
她洗漱好，就开始忙“终结者”的国内版本。
终结者是国际财团西亚集团旗下游戏公司开发的一项国际性枪战厮杀游戏，里面的游戏玩家来自世界各国，虽然语言不通，但逼真刺激的游戏剧情不妨碍他们组队完成任务。
据全球数据统计，他们发现华国是一个非常有潜力有前景的市场。
于是几个月萌生上线华国版本终结者的想法。
霍姽这一忙，就忙到了中午。
午饭时，接到黎老电话，她匆匆扒了几口饭就出去了。
跟伏渊恰好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