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软脸上的神情僵了僵。
她试着把他垂落的手放回去，可她一松手，那只手便会无力的垂落。
眼泪在一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
喉咙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哽住，叫她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试了很多次之后，扶软终究是低下头，膝盖跪在地上，肩膀无声的抖动。
不远处的老明见此情形，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老爷。”
陆港归再没了反应。
老明的眼神黯了下去，他弯腰去扶扶软，“四少奶奶节哀，老爷已经走了。”
门外还在对峙。
陆州臣和孙雪薇一直吵着闹着要进去，奈何那几个保镖就是不让。
陆厉臣到是没跟他们一起，而是脱了外套，靠坐在一旁的花坛上。
外套就搭在他的手臂上，他怔怔的盯着前方，脑子里有些浑浑噩噩的。
从陆港归出事到现在，他一直在做各种策划，脑子一刻都没有停息过，绞尽脑汁的盘算着整个‘棋局’。
直至此刻，原本精明的脑子像是突然罢了工，怎么调动也运转不起来，以至于整个人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里。
但他心里很清楚，爷爷这是对他失望了。
他出事的那日，陆厉臣第一时间回到陆家来了解情况，便见到了掉落在地上被捏得皱巴巴的检测报告书。
陆厉臣当时是很错愕的，他没想到扶软会看出他的手段。
所以爷爷受刺激病重，是因为知道了真相，其实与扶软无关。
所以他迅速做出反应，和卓思然联手算计了扶软，就为了逼迫陆砚臣放弃陆氏。
他做到了，甚至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可他也让爷爷失望了，连看都不愿意再看他一眼。
这种感觉，让陆厉臣很挫败。
又一辆车疾驰而至。
陆砚臣风风火火的赶回了陆家。
见到大门口的情形，他的脸色沉了沉，直接询问小明，“扶软呢？”
小明刚要开口，老明就从里面走了出来，语气凝重的告知众人，“老爷子……走了。”
众人皆是一怔。
小明转身就往里面跑，陆砚臣也冲了进去。
老明挥了挥手，示意保镖可以让开了。
孙雪薇和陆州臣也急忙往里面跑了去。
大门前又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陆厉臣还在原地，没有动静。
陆瑾时和陆书禾也随即赶到，他们应该已经接到了电话，得知了老爷子去世的消息。
到的时候见还杵在门口的陆厉臣，两人都觉得很奇怪。
“大哥，你怎么在这？”
陆书禾疑惑的问道。
陆厉臣缓缓的抬头看向他们。
陆瑾时的神色挺凝重的，皱着眉头叫道，“进去看看吧。”
雁园里挤满了人。
陆厉臣是最后一个到的，但他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长风树下，视线落在雁园的方向。
天又阴沉下来，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陆厉臣浑然不觉，脑子里闪过年幼时的一些画面。
他最常做的，就是在这树下练字，爷爷会煮上一壶茶，一边喝茶，一边看长风，一边指导他写的字。
那时候的日子多好啊。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
随着陆港归入土为安，笼罩在云州上空的阴霾也渐渐散去。
陆氏自陆港归过世之后便发布了讣告，明确表态等陆港归葬礼之后，再公布陆港归所立的遗嘱。
扶软在那日之后，大病了一场。
直至陆港归葬礼那天，才强打着精神出席了葬礼。
她也是时隔一周之后，再次见到陆厉臣。
明明只是一周，陆厉臣整个人就颓废得不行。
脸上胡子拉碴，头发也不似从前那样整整齐齐。
穿着一身的黑出现在了葬礼现场。
孙雪薇一看见他就出口讽刺，“你现在知道出现了？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这几天大家轮番守着灵堂，你却一次都没出现过，你好意思吗？那可是亲手带大你的爷爷，真不孝！”
“好了，人都在呢，注意分寸。”陆瑾时及时出声制止孙雪薇。
孙雪薇不服，“我又没乱说，你看他做的这是人事儿吗？”
“够了！”陆瑾时脸色冷了下来，“你非要让人看了我们陆家笑话吗？”
陆书禾拉了拉孙雪薇，她这才闭上了嘴。
陆厉臣没有反驳过一句，只是默默的上前跪下磕头。
司黎黎也来参加了这场葬礼，她站在人群里，遥遥的看着陆厉臣。
认识他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陆砚臣。
整个人和憔悴，双眼都是红血丝，脸也更清瘦了。
那些曾经的棱角，似乎被磨平了。
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活力。
他一直跪在地上，直至葬礼结束，也没有起身。
参加葬礼的人逐渐离开，他也一直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
“走吧。”司云礼出声叫了司黎黎。
司黎黎克制的收回视线，可却迟迟没有迈开腿。
司云礼一眼就看穿她在想什么，神色有些不悦，“走，回家了，爸还在等着我们回去吃饭呢。”
司黎黎抿了抿唇，“知道了。”
她这才跟着司云礼一起离开。
“别演戏了，人都走了，演给谁看呢？”孙雪薇实在忍不住，又开始出口讥讽了。
这会儿她不怕陆瑾时说她了，反正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扶软身上还披着陆砚臣的外套，他伸手和她十指相扣，低声说道，“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你感冒还没痊愈呢。”
“嗯。”扶软乖训的点了头。
两人正要离开时，陆厉臣总算站起身来。
大概是因为跪得太久，他起来得有些艰难，身子还狠狠的晃悠了一下。
秦淮急忙上前扶住了他。
陆厉臣这才稳住了身形。
他出声叫道，“等等。”
大概是很久没说话，他的声音特别的嘶哑。
陆砚臣回头看他，确认他在跟自己说话，这才拉住扶软停下了脚步。
陆厉臣看向扶软，眼神里有着愧疚之色。
扶软只浅浅的扯了扯唇角，算是给了一个回应吧。
陆厉臣又看向陆瑾时，顿了顿，开口道，“我会在明日召开的陆氏集团董事会重要会议上宣布辞去陆氏集团总经理一职，并转让手里持有的股份，公开退出陆氏集团。”
孙雪薇的眼睛陡然睁大，一脸的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