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身旁的姜小优双手十指相扣，小动作不停。
“怎么了？”
苏心语悄悄地靠近她，悄声声地询问。
姜小优犹犹豫豫、左顾右瞧：“紧张。”
苏心语有点懵，呆呆地随口问：“怎么紧张？是怕去不了？”
“不是。”她摇头。
“那是……为什么？”想不出来。
“担心过不了测试。”
“？”
苏心语侧过头，看着女孩的侧面，这是一张青涩又充满朝气的脸，却在昏黄、摇曳的篝火照耀下显得很是迷离。
“测试，很难？”
从之前姜小优口中知道，决定了参加人选，还得经过一定的测试，而且这测试内容是次次不同，甚至连小要求都次次不重复。
在这测试期间被刷下来的人，可不在少数，最少得占了总人数的五分之三。
“能入选留在山上，是做为伊族人无上的荣誉，更能让族人得到‘上青山’的保护。”姜小优双手合十，抬头望向苍空，祈祷着。
“这一次仙者给出的名额是每一氏族群四人。”
平台上的族长的讲话继续着：“我们需要决定的是，就小优和丁灵两人前去，还是直接——”
伊族的族长是姜小优的母亲姜焱，对于她来说，如果有别的一个选择她可能会更开心。
“拒、绝。”姜焱叹了口气。
为什么要拒绝？
底下的族人又是窃窃私语。
人员不足呀！
很快，大家就得出了这个终极原因。
毕竟族群的壮大，也是身为族长、每一个族人的重要任务之一。
而令姜焱纠结的是，“上青山”更关乎族群的发展，毕竟留在“上青山”还是有机会回到族群中，那么在“上青山”中所学习到、所掌所握到的，都将成为族群发展的永久基石。
听到“拒绝”二字，不论其它，就足以让族人心饺疼。
拒绝，不只是简单的少了一次进步的机会，更是关乎族群的发展和脸面。
苏心语竖着耳朵，仔细听着身边长者们的话语。
“这拒绝不行呀！”
“难得的机会……”
群居生活在一起的族人，都清楚自家和别家的情况，族长不用说得很清楚，就可以知道是为了人数的问题烦恼。
“少两个就少两个。”
和阿林母几个一起的另一个妇人，挺着肚子，提高了声音说了一句，“不参加不好呀！”
听到的人都点头肯定，表示了“不能拒绝”。
三年一次的“上青山”机会，在伊族的姜小优这一辈将面临一个重要的传承转接点，同岁的三女一男，有一对已经注定不能参加“上青山”。
“大家请听我说。”
“旦草、东临，已经被排除在外。”
“接下来，我们族中小一岁的有四男，而下面再小点的娃，从小两岁小三岁甚至是小四岁开始直至小六岁之间，都没有娃。”
姜焱看着众族人：“如果小优和丁灵两个丫头留下来，那么或许我们会有机会……”
后面的话内容是什么，大家都心中有数，姜焱也就没有再说出来。
就这么些人，少了谁，都很明白。
场上一片寂静。
过了一会儿，一名青衫中年妇女走出人群。
“我们现在参加……”
妇女举起双掌，表示出自己的立场：“当然，首先我也是支持参加。”
“但是，现在参加了，三年后，我们也还是会面临没有适龄孩子参加‘上青山’。”
听到这里，场上有近一半的人都纷纷点头，大家意识到了。
做为孩子的母亲，当然也希望孩子能去“上青山”，可孩子不是不适龄么，那就不去参加，最少也能为族群延续后代，可现在的局面，是连生育后代都成问题。
这一点，几乎是重槌。
东边的一个着土黄色短裙，配着短上衣的女子站起了起来，她身后跟着一个十五、六岁左右的俏小子，正是族长姜焱说的小一岁中的孩子。
女子道：“我家阿耀也没办法参加三年后的‘上青山’。”
不止超龄，还面临没有配侣的尴尬境地。
四家孩子里的另两家母亲也站了出来，虽然没有出声表示什么，却把四只眼睛齐齐看向族长所在的位置。
“我们还可以和外族通姻。”
右侧杉树下的黑脸娘子站了出来，说：“必须参加。”
对于母系家族来说，男性是通姻中的嫁者，算是“赚钱货”，虽然在家里、族群中的话语权不如女性，却地位也不低，甚至拥有一定的人身自由。
男性么，力气大，扛扛打打啥的，都挺有实用，再者，临近的八个氏族群是以女性为尊，但在别的地方，族群均以男性为尊，加上食物紧缺，资源匮乏，各族间勾心斗角，为了资源猎物，时常有摩擦，流血伤亡也不稀奇。
为了族群的发展，很多时候，特别是以女性为尊的氏族群，男性比女性重要。
“你家没男孩，当然会支持通姻。”
左方的灰衣灰发阿婆站了出来，手上还抻着一个小子。
“小子与外族通姻，也就咱附近其它七族，可看看历年来通姻的结果，就有五家不是人，尽干出灭人伦的事情来。”
灰阿婆口沫横飞：“前些年的张家小子，不就是个好例子？”
“是呀。”也有人点头附和。
“确实是这样。”有人想起张家小子的事情，接着灰阿婆的话说：“万一是那熊氏——那可是把孩子当成猪仔子送儿狼嘴里。”
当年张家小子与熊氏通姻，才不过三个月，张家人去找小子，就发现她家小子早已饿得皮包骨，每天吃不饱还得干苦力，一天只得睡个一、两时辰，与娘子不得同房就算了，熊家娘子还有另两房男丁。
张家婆姨上门理论，却被告知是张家小子偷人，不守夫德，又好吃懒做，还与另两房男丁抢争物品、欺负妻家小孩，双方发生口角，被妻家两房男丁打个半死，关到了柴房。
在缺医少药、兵慌马乱，还是外来的异族人，谁去关心其死活。
等到张家人要把小子带回时，打开柴门，黑漆漆里，不见半点光，一股子腐烂臭味直冲人鼻。
张家小子尸首都烂了。
“肉包子打狗！”
灰家婆子，当时也随着张家一起去接的人，毕竟张家小子未出嫁时，和她家小子是竹马竹马，从小看着长大，听说过得不尽人意，就想着把人要回来，结果……
“你才是肉包子！”
灰婆子呸了一口，“族长，我不同意通姻。”她家这个小小子明年就16岁，虽然赶不上“上青山”，族里也没有合适的配侣，但也不能随便找个族群就嫁出去。
“阿桑婆，你放心。”
姜焱示意众人安静，“这不是和大家打着商量，要通姻也必须仔细找对、找准人家，不可再听信他人一面之词。”
对于张家小子的事，姜焱也是无能为力，毕竟当初，是张家人要把小子外嫁，那年还是巧逢“上青山”的日子，谁家遇上了，又有名额，哪不上赶着送去“上青山”，但偏偏张家就只有一个小子，没得闺女，就想着不送去“上青山”，留在身边，谁知……
各人有各命呀。
“熊氏不行！”站在人群中的一名妇人突然大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