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上。
车厢里只有寥寥几人，零零散散地坐着。
夏末与张楠则是并肩坐在后排。
张楠抱着夏小禾，沉默地望着窗外，看着路边的行道树在夜色中快速掠过。
不知怎么的，她看上去还有些紧张。
“说起来……”她突然说道，“……车里的空调是不是开太凉了啊？”
“会吗？”
夏末还感觉有些奇怪，看了一眼在她怀里昏昏欲睡的夏小禾，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把夏小禾从张楠那里接了回来。
“现在是不是好一些了？”
“好像是……”
张楠眉头一皱，就盯着夏末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
夏末也是得意地一笑，吐出两个字：
“秘密。”
……
张楠家的小区是新昌市中心的十里水岸中央。
这应该是整个新昌市最有名的高级住宅区了，夏末也就以前送外卖的时候进来过，当时还被门口的保安给拦住不让进，得先联系业主让保安放人。
即便是隔着个大门，还是能看到里面停着不少豪车。
夏末之前就听说过张楠的家境很好，所以她住在这里倒也没有多少意外，只不过平日里夏末见她的样子，实在是看不出她像个有钱人。
像是吴安宇和庄菲菲家里很有钱，虽然交流起来不会有什么隔阂，但是平时嘴里偶尔冒出来的名词和一些小动作都能看不出他们的家境不菲。
相较之下张楠就完全像个普通人一样，甚至夏末还怀疑过她家里有钱这个传言的真实性。
现在看来倒是不需要怀疑了。
“就到这里吧。”
站在门卫的岗亭面前，张楠转过身来对他微微一笑。
“你要再进去，我估计今晚就得留你过夜了。”
“你想留我还不愿意呢，这儿进个门还得登记，麻烦死了。”
夏末也笑着回答道，对她摆了摆手。
“进去吧，我也得回去了，今天可累死我了。”
“你还知道累啊，累你还陪我走这么远的路呢？”
张楠的脸上还带着微笑，一对墨色的眸子在路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望向夏末的眼神中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不管怎么样，今天谢谢你了。”
“说什么谢，你要真想谢下次来我家的时候带好钱就行。”夏末做出不耐烦的样子，又摆摆手，“好了好了，快进去吧，再站着人都要被蚊子给搬走了。”
“知道啦~”
张楠也不在意，挥了挥手，转身便走了进去。
直到看着她走过转角，没入了黑暗之中，夏末才离开。
……
咚。
沉重的房门被关上，彻底将楼道里的灯光隔绝开来。
张楠站在玄关处，一时之间没有动。
家里没有开灯，眼前尽是一片黑暗，她也没有立即将灯打开，只是默默的站着，靠在门上。
眼睛慢慢地适应着眼前的黑暗，从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芒轻微地勾勒出家具的棱角和轮廓，却又无法看清楚。
那些静止不动的家具，在这片黑暗中仿佛扭曲了起来，变成了可怕的生物，正在用怪异的姿势扭动。
食肉动物往往是昼伏夜出，所以人会畏惧黑暗，这是远古的祖先遗留下来的财富。
只有当一切都浸透在光亮中看得清楚，才能让人心安。
所以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灯打开。
张楠并没有这样做。
等到渐渐适应了这片黑暗，她才弯下腰来脱下球鞋，露出被白袜包裹的双足，也没换上拖鞋，就这样踩在冰冷的木地板上。
在她回家之前就已经将空调打开，冷气将她的全身浸透。
张楠走进卫生间，同样没有开灯，轻车熟路地拿出牙刷和杯子在黑暗中洗漱，整个房间里除了水声之外，就只能听到她轻微的呼吸声。
她家是二百四十多平的顶层复式豪宅，卫生间、阳台、卧室、多功能房甚至还有花园等等，加起来足足有将近二十个房间。
其中卧室就有四个，每个卧室都配了一个卫生间，也不知道是给谁来住。
张楠需要用到的房间也就那么几个，这套房子中有许多房间的房门紧闭，门把手上都已经落了灰也没人清理。
她自己自从上了高三以来，也总是待在异界里，只有放假的时候才会回到家里来，也就懒得打扫。
她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反正没有人用，落不落灰也就无所谓了。
走进唯一一个开着房门的房间，宽大的双人床在黑暗中就像一只匍匐的野兽。
但躺起来确实很软。
张楠侧躺着，看着手机屏幕上放出惨白的光，画面许久都没有变动。
过了好久，才看到那边发过来一句：“我到了。”
她脸上露出了笑容，刚准备回复，又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立刻板起一张脸按灭了屏幕，将手机盖在床上。
侧着脑袋，她看到了放在床头柜的那只粉色的呆呆仔，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