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闻言有些不解。
“于书记？咋了？”
“这第2批的15万台都在半路上了，这会儿说不定都已经进京了，咋又不送了？”
“要是延误了交期，回头尾款怎么结？”
“还尾款呢.......”
小老头于书记闻言，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又伸手在报纸上使劲敲了敲。
“这篇报道一出，先前送的那一批不被退回来就行了，还惦记着后面的尾款呢？你咋想的？”
“呃.......”
中年人能坐到这个位置上，自然也不傻，于书记这话一说，他就已经听到了别的意思。
“于书记，难道.......”
他压低了一些声音，身子也凑近了一些。
“难道真就像我们猜的那样，邮电总局那边，是有人私下里搞的这个.......”
“呵.......”
于书记闻言也冷笑了一声，又拿起报纸示意了一下。
“这还不明显吗？这不明显是偷吃被人抓现行了.......？”
“要不然，人家能出这个报道？而且在里面还着重强调了，只有他们专营店卖出来的才是正经的，其他的都是黑信号，不包使用的........”
“50万台呀，3000多万的款子........”
于书记说着，脸上堆起了皱纹，神态间也露出了几分愁色。
“这他娘的真不应该贪这个便宜，这下可好，挖了个坑，把自己给栽里面了。”
“这事这么一闹，这后面的款子该怎么收回来？”
听于书记这么一说，大家伙也都不吭声了。
对呀，真要是那两方一闹起来，真要是邮电总局那边被这么一闹，手里的货出不了了，那这批订单的尾款怎么办？
本来说好的，全部交货之后，那边最起码得先回个三成左右的尾款，眼下这么一闹，那不是歇菜了？
而且光做这么大的订单，生产起来，厂里采购材料钱都欠了大几百万，眼下要是那边在年前结不了一点款，那事情可大了。
本来想着让工人今年能过个好年的，这么一弄，工人过年说不定都得喝西北风去。
9个分厂，近万名工人啊........
这........
这下子，几个原本叫着嚷着要接这个订单的分厂领导也都麻爪了。
这要怎么搞？
要不.......
就在这会儿，先前站出来的中年人，也就是张厂长又再次说话了。
他瞅了瞅于书记，又瞅了瞅其他几个领导，放轻了声音，试探的道。
“要不？咱想办法联系一下青山集团那边，把东西........”
他的话还没说完，但大家也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几个分厂领导的眼睛都不由亮了。
“对呀，咱可以把这批传呼机转手给青山集团呀.......”
“听说他们不是生产力不足吗？一个小厂子，每个月的产量就那么一点。”
于书记闻言却微微皱眉。
他毕竟老成持重，考虑的多，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估计也不会那么顺利。
哪有这么好的事，一家货，卖两家？
而且小老头估计，这会儿青山集团那边要知道了他们私自帮总局那边生产bp机的情况，说不定还得恨他们呢.......
咋可能还会跟他们合作？
“书记，要不这样........”
先前开口的中年人张厂长想了想，又提出了一个意见。
“要不咱先等两天，看看情况再说？”
“说不定邮电总局那边，能给出什么解决方案呢？”
“当然，咱也做个两手准备。”
“等会儿回去我收拾一下，直接带人往哈城那边走一趟。”
“以现在的天气情况，估计路途上也得耽搁一两天，或者两三天的，或者就算去早了，我也可以先找个地方住下。”
“咱这边也跟邮电总局那边沟通一下，看看接下来两天是个什么情况，他们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
“要是能解决的话，或者年前能给咱结一些尾款的话，那自然好说，皆大欢喜，咱该发货发货，就当啥也不知道，按正常流程走。”
“可退一步来说，如果邮电总局那边真的掉了链子，后面的货要不了了，那到时候，我就在哈城那边，亲自去找那位田书记谈。”
“不管是挨骂也好，被人吐口水也罢，但不管咋的，我就算下跪给人赔笑脸，我也得把咱手上的这批东西给出出去。”
“到时候能出给青山集团最好.......”
“而且他们的bp机生产厂不是产量不足嘛，说不定能借着这次交易的机会，咱能跟他们搭上线。”
“运气好的话，万一能达成合作，那以后咱们可以正大光明地帮助青山集团那边生产传呼机，这不是给咱找了一个长期大客户吗？”
“诶，行啊老张，你这个想法倒是很不错.......”
于书记听张厂长说前面的时候，心里还有些迟疑和犹豫。
毕竟他们712无线电厂，那可是全国排名都靠前的电讯企业，而且上面已经在考虑要成立公司了。
他们这么大个架子，这么高的级别，虽然有些理亏吧，但要是像青山集团那么一个集体产业去低头，他心里多少有点不得劲儿的慌。
可要是说，以后两家能达成长期合作，把对方发展成一个大客户的话.......
那这个头，恩，倒也不是不能低一下。
“行，老张........”
仔细考虑了一下张厂长的提议之后，于书记最终也点了头，决定尝试一下。
“这样，就按你说的，你等会儿把工作交接一下，亲自去一趟东北哈城，一路上多跟家里联系.......”
“我这边，等会儿也沟通一下邮电总局那边，看看对这个事他们有没有什么说法？”
“如果他们能有办法解决的话，那最好，就像你说的，该咋样就咋样，该交货交货。”
“到时候我再通知你回来，就当是让你出去转了一圈。”
于书记说到这里，语气顿了顿，轻叹了一声，随后，嘴角勾扯出一抹似乎是带着嘲讽意味的笑意。
“可，如果他们那边现在自顾不暇的话.......”
“那，就不能怪咱了，毕竟咱这么多工人也得吃饭。”
“到时候我就通知你，拜托你直接去找那位田书记谈谈。”
“要是真能谈成的话，到时候，整个厂子都记你一大功。”
“行.......”
张厂长使劲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回去安排一下工作，下午就动身。”
众人好不容易商量出来一个对策，这会儿也都稍微放下了心，各自散去。
有的领导出门的时候还跟老张嘀咕呢，商议着要不一起去东北走一趟。
可，此时他们不知道的是，张厂长的此行，却，注定要失望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