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甄嬛正好走过来，她疑惑得看了崔槿汐一眼，后者轻声解释，“这是敬事房的公公。”
“恭喜小主贺喜小主，今夜皇上点了您的牌子。”敬事房的公公看到甄嬛，立刻恭贺，脸上堆满了笑容，指着一起过来的嬷嬷道，“这位是负责教导您侍寝规矩的姑姑，还请小主好生准备。”
一齐跟出来的几人，脸色都或多或少有些差异。
都没想到第二个侍寝的人会是甄嬛。
沈眉庄有些失落，她以为自己家世在嬛儿之上，又与富察贵人同级，总该会紧跟富察贵人之后侍寝。
但在短暂的失落后，沈眉庄打起精神，真心实意地恭喜甄嬛。
甄嬛从怔愣里回神，连忙示意流珠将荷包送出去，听到沈眉庄的话，她忧心地牵过对方的手，“姐姐，我并不知…”
沈眉庄能想到的地方。
她自然想得通。
甚至她也一度认为该是眉姐姐先于她侍寝。
“傻嬛儿，我难道就为了这样的事怪你吗。”沈眉庄笑得从容坚定，“不论是谁先侍寝，咱们之间都不分彼此。”
“眉姐姐，我明白。”
富察·依娴在听到敬事房的人来了以后，脑子就炸开了。
一直以来被她忽略的事情瞬间回归脑海。
甄嬛没有装病！
这段时间她一直想着自己的计划，和勾引皇帝刷用情度。
居然忘记了这件事！
而且，细细想来，似乎是她贸然行事产生的蝴蝶效应。
她一心想在自己承宠的时候，早点把华妃踢出局，没料到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但没让华妃收敛，反而破坏了甄嬛的剧情线。
甄嬛没有被“泡福”和“一丈红”吓到，就没有装病避宠，就少了跟皇帝的初遇生情，也就没了椒房之宠。
等等。
“泡福”被她破坏掉了，那“一丈红”哪去了，她就说这几天看到夏冬春活蹦乱跳在她面前晃悠，就感觉哪哪都不对。
富察·依娴暗骂自己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当真是应了那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即便有上帝视角，她也把握不住全局。
而甄嬛此时也不知道，自己会因为请安后去见了皇后，改变了自己和两位好姐妹的剧情线，让夏冬春躲过了“一丈红”。
她正不知所措地跟沈眉庄等人告别，要独自面对教引姑姑的侍寝辅导。
“嬛儿莫怕，不懂之处多问问姑姑。”
“是了，我第一回的时候也怕得紧，实际上并不吓人。”富察·依娴回神，接着沈眉庄的话安慰。
“放心吧，我会一一问过姑姑的。”甄嬛感觉自己心跳如雷。
她到底还只是个刚满十七岁的小姑娘。
未经人事，对于那方面全是未知的担忧惧意。
而且，她还不知道皇上究竟长什么样子，她今日原本是想问问富察贵人的，可是话到嘴边又羞于启齿，只好作罢。
她暗自祈祷，希望皇上不要太过严肃正经，若是能与她心意相通才是最佳。
猛然来临的少女心事将甄嬛包裹。
她恍惚地跟姐妹们告别。
“姐姐，陵容也先回了。”
“慢些走，浣碧代我送送各位小主。”
“是。”
看着她们远去，甄嬛松懈几分，一转眼对上淳儿没心没肺的笑脸。
“莞姐姐尝尝吗？方才采月姐姐给我的。”淳儿将糖糕递出来，甄嬛紧张的情绪一下子去了大半，她宠溺地将摊开的帕子重新包裹住糖糕，“我今日恐怕是不能再进食了。”
“这是为什么？”淳儿不解地去看甄嬛的教引姑姑，“姑姑，莞姐姐晚上要侍寝，不是要消耗体力吗，不吃怎么能行。”
她天真地问出来。
声音不高不低。
偏生让在场的人都闹了个大红脸，琴落连忙拉过自家小主，将一块完整的点心放进淳儿嘴里，忍住发红的面颊道，“小主不是说今日约了朋友碰面吗，奴婢瞧时候不早了，咱们先回去准备准备吧。”
“可是…”
“没有可是！小主忘了吗，杜沁姑姑已经将晚膳备好了！”
琴落连背带抱地将人往自家宫里扯，难为她一向沉稳，竟在这种时候破了功。
暂且止住了碎玉轩主殿的尴尬与羞涩。
甄嬛双手覆盖发烫的小脸，一路小跑回屋。
真不知道淳儿那丫头听谁说的这些话，若叫她知晓了，定然要那些个乱嚼舌根的宫人治一治。
-御书房-
“皇上，今日天热，内务府冰了凉瓜呈上来，可要现在就用。”
“放着吧。”皇帝抬头看了眼外面太阳依旧明媚的天，不过屋里供了冰山他并不热，对西瓜没什么胃口。
他是个注重口腹之欲的。
但比起西瓜解暑，他更爱榴莲甜糯。
可惜味道太大了，来这里之前天天吃，当皇帝后，反而许久没吃了。
“是。”苏培盛上前，将切好的凉瓜放置在空桌面上。
“等等。”皇帝停下翻看游记的手，“几时了。”
“回皇上，刚过了酉时。”
“这么晚了。”他放下游记，看了眼西瓜道，“包起来吧，朕带出去吃。”
“是。”苏培盛对于皇帝的任何吩咐都不敢有片刻质疑，只会恭敬行事。
他始终记得从前第一次犯错，也是最后一次犯错。
届时皇上刚登基，他担忧皇上太过辛苦便晚了半刻钟喊皇上，若非皇上早就醒了在闭目养神，否则他就险些误了大事。
那时老臣联合八王九王猖狂行事。
皇上有意在早朝时一并解决，计划都安排妥当，就等皇上到场。
如果真因他误了大事，他一颗脑袋远远不能赔。
早朝结束后，在受刑罚前，皇上告诉了他一句话，“比起擅自作主的忠臣，朕更喜欢听话无知的好狗。”
从此，苏培盛将这句话奉为圭臬。
每当阴雨天，身上疤痕交错的伤口泛起蚀骨难忍的痛痒时，他都会反复提醒自己。
再不敢有任何私心。
装放整齐的西瓜食盒很快送到皇帝面前，此时的皇帝已经换了身打扮。
不再是前两次的常服，而是特地让内务府赶制出来的太监服。
“皇上。”苏培盛不敢抬眼看。
皇帝轻笑一声，单手戴上太监帽，拎起食盒大步走在前面，“走吧苏公公，小芋头在前面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