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亦槐与苏亦柏兄弟二人听见自家父亲撂下这般言语，一时间慌乱无主。
要知道，若是离开了苏家，离开了父亲的庇护，这二人如何生存下去都是极大的问题。
或许，活下去不难，但是对比现下的日子，一定是不能比的。
“父亲，难道是要舍弃孩儿了吗？”
苏亦槐双眸圆瞪，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
“父亲，您怎么舍得....”
苏亦槐的声音因为过于激动已经变了调子。
苏中怀不动声色地看着那鼻涕眼泪横流的长子，心中暗道，
三岁看小，七岁看老，想来他的这位长子也就是这点出息了。
苏中怀清了清嗓子，随即缓缓开口，
“为父先前不知道给过你多少机会了...是你自己不中用。
就如你这般的蠢材，来日为父如何能够放心将苏家交到你的手中？”
苏中怀顿了顿，随即跟着接了一句，
“今时今日，你还不知道你究竟犯下了什么错事，这错究竟有多大...”
事到如今，苏中怀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长子与默不作声跪在一旁的次子。
心痛之余，更多的是叹惋。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手心手背都是肉，舍弃自己的亲生骨肉，这心里头如何会不痛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沉默已久的苏亦柏骤然开口。
他眼中含着怒气与恨意，死死地盯着身边的兄长苏亦槐。
“兄长，你当真是好狠毒的心。”
苏亦槐听到苏亦柏这般说，瞬时间将头回了过来，眼神之中充满了不解。
“你自己要做这般不忠不孝不仁之事，偏偏要拉上亲生兄弟一道做垫背的。
此时此刻，我断然是顾不上什么兄友弟恭了，
此时此刻，我若再不说出实情，怕是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苏亦柏说罢，仰起脸看向自家父亲，其眼眸之中带着几分波光粼粼， 更多的则是充满了倔强与和愤怒。
苏中怀与苏亦槐听到这番言语，不约而同愣了一愣。
在这般时刻，他苏亦柏竟能临阵倒戈？背叛兄弟？
那可是他同父同母的兄弟啊…
再说了，这整件事情，都是他苏亦柏占据主导地位，怎的现下的倒打一耙？
“父亲，您相信儿子。此事的主要谋划之人乃是二弟....”
苏亦槐木木然开口，但话还未说完便被苏亦柏出声打断了。
“兄长当真是信口开河。”
苏亦柏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坚定，
“是你亲自写下这个狂悖之言，再寻你后院不识字的小妾照着葫芦画瓢。
物证如山，兄长还贼心不死，想要将这事栽到自家兄弟的身上，让我给你背这个黑锅...”
苏亦柏气得站起身来，他手指颤抖着指着苏亦槐，其面上怒意浓重，好似兄弟二人有什么深仇血恨一般。
说起来，这人的戏倒是做得挺好。
“是你叫我这般做的...你居然翻脸不认账...”
苏亦槐心中情绪复杂，失望伴着心酸，
试问，在这世间最痛苦的事，便莫过于被信赖的亲人栽赃污蔑。
此时的苏亦槐心知自己现下的情形，已经完全处于下风的状态了。
“父亲，你可还记得您一直以来对我与兄长的教诲吗？”
苏亦柏定定地看着自家父亲，眼神鉴定，面容不假犹疑。
未等苏中怀回应，苏亦柏便再度开口。
“您说，儿子乃是家中次子，以后要辅佐兄长，帮衬兄长，让苏家的前路更为光明。
这些话，儿子谨记在心，不敢忘记。”
苏亦柏此言一出，苏中怀面色微微动摇。
“您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我敬重父亲，更敬重兄长。
此番，兄长与我私下里也没说明白，只说他要行一大事，让我从旁协助。
父亲可以想见，三日前在青鹤楼时，兄长一身粗布麻衣，装扮好了让人认不出。
而儿子，则是穿着寻常时候的衣衫。
试问父亲，若是儿子事先知情，会毫不掩饰？
再者说了，若是儿子一早知道兄长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儿子绝不会与虎谋皮...”
苏亦柏言辞恳切，字字句句倒是都说在了点子上。
说罢，他对着自家父亲深深一叩首，随后又转过身子对着苏家的族老以及苏家旁支所在的位置深深一叩首。
这模样，倒是十足的恭敬。
苏亦松静静伫立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事情的反转。
他的这两位兄长，都是又蠢又坏。
但是两相对比起来，这苏亦槐是愚蠢更多，而这苏亦柏则是更坏。
如今，两人狗咬狗，便是看谁下嘴更狠些了。
“二公子所言逻辑严明，前后也对得上，并无疏漏之处。”
“正是，苏尚书在朝中为官多年，自然有这识人断物的本事，
今日之事，若是真与二公子无关，苏尚书倒是不能冤枉了好人。”
“若是要罚，也应当罚那计划此事之人，千万莫冤枉了无辜之人。”
......
在场众人，一股脑地偏着苏亦柏开口。
苏中怀思虑再三，
到底，是亲生骨肉，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若是柏儿当真与此事无关，保下来也未尝不可。
苏亦槐看着在场众人无人向着自己说话，他只得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自己的父亲身上。
“父亲，当真不是儿子....”
“一切的一切，当真是苏亦柏先挑起来的...我不过是依着他的吩咐行事罢了...”
听到苏亦槐这般说，苏亦柏的五官霎时间便扭到了一起。
“兄长当真是没有礼义廉耻了，信口开河...”
在这般紧要关头，也顾不上什么兄友弟恭，两人横眉冷对，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不休。
“可吵够了？”
“可闹够了？”
苏尚书呵斥道，那一双鼠眼都比平日圆上了三分...
“苏家长子苏亦槐持心不正，险些酿成泼天大祸，
以后为父，没有你这个儿子，我苏家亦没有你这般儿郎。”
苏亦槐木木地望着自家父亲，
到底，他最终相信的是二弟，
而他，则是被父亲，被苏家舍弃的那一个，更是被自己信任不疑的弟弟背叛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