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出于嫉妒还是什么心理，总之在东子热切的眼神注目下，江宁最终还是冲着他狠狠翻了个白眼。
“你要是再这么下去，鬼才知道那丫头能不能成你们家的！”
东子一脸委屈：“我怎么了？”
“每天就知道屁颠屁颠跟人家后面，也没个什么正经表示，人家知道你是在追她吗？说不定以为你就是觉得她有趣呢！”
“不可能！”东子一脸哀怨，直接蹦了起来。
“我一棵千年铁树开了花，那么明显的喜欢都不行，还想让我怎么着啊？
再说了，你好意思说我？你不也是天天屁颠屁颠跟人家戚尧后面，人家没怎么着，你倒是挺乐呵？”
“少胡说八道！我跟戚尧那是纯洁的革命友谊，你懂什么呀？”江宁嘟囔着，直接推开东子，跑到衣服堆旁边乐呵呵翻起来，“这件好看吗？这件呢？”
东子忍不住白眼连翻，打着哈欠重新窝回了被窝。
“人家一大清早就来消息了，说你不用着急过去，让你好好休息，正好她们也要给小粉丝上一场直播。”
江宁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昨晚戚尧说过，大晚上的折腾那些孩子，心里还挺过意不去的。
看了看时间，离晚上的开场时间还早呢，江宁挑着眉笑眯眯套上件宽松的T恤，探身揪住东子的耳朵，直接把他拽了起来。
有个会做饭的兄弟可真好！江宁偷笑。
坤伶社今天的演出时间排在上午，江宁和东子溜达过去的时候演出早已经结束。
戚尧摘掉了髯口，但没有卸妆，直接在戏妆外面加上面具，别说，看上去还真挺有意思的。
其他演员要么还在外面吃饭，要么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外出逛逛，后台安安静静的，江宁抬手掀开挡帘的时候，潘雅欣一脸兴奋最先蹦了过来。
“呀！你们是不是来送好吃的了？这什么呀？”潘雅欣从两人手里接过保温桶和微波饭盒，乐呵呵去一边拆包了。
戚尧抬眼看过去，和江宁对视的瞬间难掩笑意。
“不是说让你们好好休息？”
江宁笑眯眯走过去，直接抱走了潘雅欣面前的保温桶放到戚尧眼前。
“昨晚熬了夜，今天多喝些热粥，对身体好。”
东子仿佛遭遇了内伤，扁着嘴暗自运气：“怎么感觉自己成了借花献佛里面那朵花？”
戚尧努力憋笑，轻声问：“老爷子吃过了吗？”
东子一脸骄傲抢着回答：“喝了三大碗呢！那可真是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我觉得主要还是我手艺好！”
潘雅欣一边翻着白眼嘲笑东子臭不要脸，一边两三口吃光了微波饭盒里的黑胡椒煎蛋和香蕉肠，不清不楚地嘟囔：“还行还行，有待提高！”
戚尧简单吃下几口就放下了汤勺，说是无论如何都得严格遵守“饱吹饿唱”原则，以免让那些小朋友的听感欠佳，也让自己心里过意不去。
之前并没怎么注意，今天一看，戚尧的粉丝群组人数，又比先前多出了不少，而且也出现了一小部分年龄更大些的新粉。
对于一名传统戏曲演员来说，这应该算得上一件格外开心的事情，毕竟相对于颜值性格气质这些，戚尧还是更希望人们因为戏曲本身而喜欢她。
戚尧一上线，很快就引起了小朋友们的注意。
群组里原本还在讨论昨晚广播电台直播的事情，这会儿直接转了话题，过年般欢天喜地的气氛再度蔓延。
有人在关注承诺：“小姐姐也太宠粉了吧？说补直播就立马补了，这才隔了一晚好吗？”
有人在关注妆容：“还真别说，戏妆加上面具，看上去也太美了吧！我已经第无数次幻想小姐姐的天仙真颜了，你们呢？”
当然，也有年龄稍大的新粉表示，听别人讨论这里有个功底很好的传统戏曲演员，希望自己不会失望。
看到这样的评论，戚尧自然是高兴的。
事实上，她已经意外发现了这样的直播形式很可能成为传播传统艺术的最快途径。
要是能让更多的人发现戏腔的美，她当然责无旁贷。
今天被选中的剧目是《文昭关》。
一出生净结合的传统剧目，老生占三，戚尧一人饰三角，能够有充足的发挥空间去表现自己扎实的技艺。
讨论区直接炸了锅。
——要唱新戏了吗？我先交代，我以前没听过这个，姐姐实在太可了！简直气质出众又博学，好喜欢！
——天哪是新戏！我这到底是粉了一个什么神仙姐姐？果然专业的就是专业的，那些业余假冒的怎么也模仿不来！
——虽然觉得自家姐姐很小众，但开心也在这里，觉得姐姐没人抢，难过也在这里，希望更多人知道姐姐，大红大紫！啊，要疯掉！
说实话，戚尧至今为止还是不太能理解这些年轻孩子的想法，可那些由内而外的善意，她是真的透过屏幕接收到了。
她不想说太多感激的话，还是想把更多时间留给演唱。
“门外青山绿水，黄花百草风吹。昔年周游列国，习就满腹才学。如今看破世事，隐居山林安乐……”
念白起，评论区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想打扰戚尧。
又或许，戏曲本身真的是有这种力量，能够让人安静，又能给人鼓舞。
“闲来无事步从容，东窗不觉日映红。万物静观皆自得，四季看花与人同……”
再经典不过的西皮原板，让原本只存在于想象中的景色跃然眼前，也将戚尧的情感一瞬间推向爆发的边缘。
“我好比哀哀长空雁，我好比龙游在浅沙滩；我好比鱼儿吞了钩线，我好比波浪中失舵的舟船。思来想去我的肝肠断，今夜晚怎能够盼到明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戚尧的情感几转几收，浑厚深沉的处理唱腔也深深抓住了每一个听者的心。
仿若是面对面，眼看着身前人在须臾之间一筹莫展、须发皆白，说不尽悲欢，诉不尽哀愁……
一直到戚尧停声良久，评论区的人们才终于陆续发声。
——我想去学京剧了……变过声了，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好听！从没觉得戏曲能比流行歌曲还好听！想学！
——小姐姐，下一次教教我们可以吗？想学！
戚尧呼出一口长气，轻轻勾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