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星的靴底碾过碎玻璃，发出刺耳的声响。
硝烟味呛得人喉咙发紧，废弃工厂的钢架结构在远处爆炸的冲击波中摇摇欲坠，每一次震颤都像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作为Y国最神秘的部队王牌，她习惯了在绝境中嗅到生机。但这次不一样，任务目标是叛徒。
也是曾手把手教她拆弹的前辈，而上面给的命令是——格杀勿论，包括清理现场所有可能泄露机密的痕迹，比如他们这支临时组建的小队。
“左翼失守！队长，老三他……”通讯器里传来队员嘶哑的哭喊，随即被一声枪响截断。
凌晨星瞳孔骤缩，左手握紧腰间的战术匕首，右臂却在这时传来熟悉的钝痛。那是条精密的机械假肢，仿生皮肤下是冰冷的合金骨骼，此刻正因为过载使用而发出细微的嗡鸣。
三年前那次意外留下的“纪念品”，也是她和聿司衍彻底决裂的开端。
聿司衍，那个曾在她记忆里鲜活的男孩，每次都会左右他的情绪。
她把他护在身后、笑着说“衍衍，大胆往前走，我在你身后”。
因为老狐狸的几句话一个视频就相信了她是伤害她母亲的凶手，当年他年纪太小记不清也正常，她只是寒心，这么多年他始终没有真的信她。
尽管他们身体相融，尽管他们日日在一起，尽管他在他怀里撒娇，当年他的枪口对准她的时候，当年他扣下扳机的时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串联了起来。
他也想让她死，后来他知道真相之后后悔，折磨了自己那么久。
他们也互相折磨了这么久，如今想起却也不知道在气什么了。
每次看到他的时候她的断臂就会隐隐作痛。
“还有五人，收缩防线。”凌晨星的声音冷静得像结了冰，只有她自己知道，仿真假肢的关节处已经开始渗油，再撑不了多久。这是她的最后一次任务，上面承诺过，完成就给她真正的自由身，用这几个年轻队员的命，换她一个虚假的未来。
她不能让他们白死。
就在她引爆最后一枚定向炸弹，准备与冲上来的敌人同归于尽时，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从烟尘中冲出。
黑色作战服，身形挺拔，枪法精准得可怕，每一发子弹都像长了眼睛，瞬间放倒两个敌人。
是聿司衍。
他怎么会在这里？
凌晨星的脑子有瞬间的空白，而敌人的狙击手已经锁定了她。
千钧一发之际，聿司衍扑过来将她按在身下，子弹擦着他的肩胛骨飞过，带起一串血珠。
“你疯了！”凌晨星挣扎着想推开他，右臂却在动作中撞到地面，仿生皮肤裂开一道口子，露出下面泛着冷光的金属。
聿司衍的目光落在那道裂口上，瞳孔猛地收缩。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年前他在健身房外看到的照片，凌晨星突然中断的消息，以及她离开后不久，凌家的正在寻找以及研发机械义肢的消息。
那些被愤怒和失望掩盖的疑点，此刻全有了答案。
“你的胳膊……”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眼眶泛红，“当年你不是……”
“没时间解释了！”凌晨星拽起他想躲进掩体，却见远处的敌人扛起了火箭筒。那角度刁钻，根本避无可避。
聿司衍几乎是本能地将她转过身，用自己的后背对着发射口。
“衍衍！”凌晨星失声尖叫，机械臂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轰——
剧痛传来时，聿司衍只觉得怀里的人在拼命挣扎，像只受惊的小兽。
他笑着抬手，想摸摸她的脸，却在触碰到她脸颊的瞬间失去了力气。
“凌晨星……原谅我……”，我终于也护了你一次。
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鼻尖，聿司衍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一片纯白的天花板。右臂传来轻微的麻痒，他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躺在军区医院的特护病房里。
“醒了？”
床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凌晨星坐在椅子上，穿着简单的病号服，左臂打着石膏，右臂的假肢已经卸下，露出空荡荡的袖管。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脸上，柔和了她平日里锋利的轮廓。
“你……”聿司衍的嗓子干得发疼。
“‘基地’被端了。”凌晨星递过一杯水，语气平淡，“你带的人来得正好，截获了他们的核心数据库，包括所有被篡改的任务记录。”
聿司衍沉默地接过水杯，指尖碰到她的手，微凉。
“你的胳膊……”
“过去了就别再提了”凌晨星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右肩，“当年我也是被控制了，想要你活命，就得听话。我进了那个基地，后来为了脱身，成了他们的杀人工具。这次任务是陷阱，他们想灭口，幸好你来了。”
聿司衍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他想起这四年年来对她的误解，那些深夜里咬牙切齿的诅咒，如今都变成了扎向自己的刀。
“对不起。”他声音艰涩，“我该信你的。”
凌晨星抬眸看他，眼里有红血丝，却带着释然的笑：“聿司衍，我从没怪过你。我只是怕，怕你知道我变成这副样子，会觉得……”
“觉得什么？”聿司衍打断她，挣扎着坐起身，不顾医生叮嘱扯掉手背上的输液针，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动作小心翼翼，像对待易碎的珍宝，“觉得你不够好？姐姐，在我心里，你从来都是最好的。”
机械臂的冰冷触感还在记忆里残留，但此刻怀里的温度却真实得发烫。
凌晨星把脸埋在他颈窝，三年来的委屈、痛苦、恐惧，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眼泪无声地浸湿了他的病号服。
“衍衍，我累了。”
“我知道。”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姐姐，以后我会一直在。”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将过往的血色与误会都镀上了一层暖意。那些错过的时光，那些深埋的爱意，终究在生死的考验后，找到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