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
几乎是一眨眼三人就被惯到岩壁上，饶是晏无涯甩出一把符篆都没能完全抵消巨大的冲击力——防御符篆一秒便燃烧一张，几个呼吸间满满一把符纸就全部化为灰烬。
“哐！！”
晏无涯拽着绳索，另一只手死死攥着明霄和云沉雅，三人像上钩的鱼一样连成一串，在空中飞来甩去。
一直无法甩掉身上烦人的小虫子，巨鲸变得愈发暴躁，它几乎是疯狂的在峭壁上摩擦，好几次让晏无涯差点就被甩下去，好在云沉雅的绳索相当牢固，他们最终稳住身形，重新爬到背鳍上，死死抱住不松手。
巨鲸也察觉到了他们的动作，但它不太可能让自己脆弱的背鳍去撞石头，恰好上空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唤，巨鲸发出一声回应，随后烦躁的打了个喷嚏，不情不愿的忽略自己背上的东西迅速往上飞去。
李无常浮在原地，她没有追来。只静静的望着巨鲸升空的方向。
覆盖在她脸上的面具喋喋不休：
“那些该死的正道修士都该死！被星兽压死都算便宜他们！
无常，你为什么不再射几箭，把另外那两个也打死？他们活着会暴露我们的计划！”
李无常没有回答。
“该死的，忘了你是个哑巴！为什么宗主不给我一只手，这样我就能直接弄死那些正道修士，而不是现在这样只能在你这个废物身上当一张面具！”
“你们这些——”
李无常封住面具的嘴，堵住它那些污言碎语，又看了看巨鲸消失的地方——它飞的很快已经带着那串绚烂的星光消失在视线所及，就好像一场美丽的梦境，短暂的带来光明。
一颗细碎的还未消散的星光掉到面前，她伸出手，在空气中抓了抓，那点光便在她手中消散。
真有趣，那个人也会像这点星光一样消散吗？
李无常想起那个冷漠的人。
在她记忆中这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对自己带有情绪的存在，无论好的坏的都没有，他就像一张平静的水面，清晰的照出每一个本该有的样子，不附带任何的情绪。
恶意、觊觎、恐惧、憎恨——还有怜悯，这是最常被人投射到她身上的情绪，不论是善意的怜悯还是恶意的觊觎对李无常来说都没有区别，每一缕情绪都带着活人滚烫的灼烧着她。
只有死亡，杀死情绪的主人才能减缓她的焦虑。
第一次，她没有感受到那痛苦的灼烧，从云沉雅的眼中她只能看到永恒的平静，就好像她不是一个人，只是一块死物，和路边的石头没有任何区别。
真有意思。
李无常心想，她有些后悔射出那一剑了。
......
晏无涯扶着背鳍上坚硬的鳞片，一只手还在牢牢抓着绳索不敢放：
“它好像放弃了。”
明霄把云沉雅拉上来，就这一会儿，他上半身的衣服已经被染成红色，难以想象一个人身体里居然能流出那么多鲜血。
“怎么办......根本止不住血，他的伤口太大了！”
云沉雅瓷白的脸现在变得灰白发青，半点血色没有，这是大量失血的表现。
晏无涯将绳索绕在自己手上，慢慢爬到云沉雅身边拉起他的手。
握起手晏无涯就不禁打了个冷战，太凉了，就像一个死人的手，抛出这不好的念头，他将元气探入云沉雅的身体。
这是很不礼貌也很危险的操作，元气会自动排挤入侵的异种元气，如果元气属性互斥，还可能对经脉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害。
但现在没时间多管后遗症了，那也得有得了后啊！
元气丝一进入云沉雅身体晏无涯内心就咯噔一下，预料中的反抗和排斥没有出现，元气轻松毫无阻拦的进入了云沉雅身体中。
晏无涯的脸色疯狂变化，这意味着最糟糕的情况，身体的主人已经没有任何对外的防护力，连元气都已经混乱，任由人入侵。
“他的心脉碎了......”
晏无涯很快找到伤处，外表破了个口子的地方正是心脏，内部几根要紧的经脉如同被利器割断一样整齐的断裂，血液就是从这里涌出的。
“我们必须找东西为他止血！”
明霄撕碎了外袍试图堵住云沉雅胸口的破洞，但血液依旧在不停的往外涌。
“我不会治疗术法！我甚至没有丹药！”
晏无涯抓狂，第一次觉得自己没有用处：“你之前不是受伤了吗？怎么治好的？！”
“治好我的那个人就躺在这呢！丹药也是他的！现在怎么办？难道我还能把他叫醒，让他自己治疗一下吗？！”
明霄满手鲜血的抱住头，在自己的脸上印出两个血印子。她很恐惧，云沉雅的生命在不断流逝，而她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温热的身体慢慢冷却。
最重要的是，作为唯一一个跟在他身边进入地渊的同门，她要如何向师门及圣人解释云沉雅的死因？黜夜城外的背叛，不知目的的楚源是否会把这一切都栽赃到她的身上，让她成为害死云沉雅的罪魁祸首？
明霄不敢细想，那样的境地自己的未来会如何，只能徒劳的祈求上天。
晏无涯也想不到办法，一时间都沉默着。
巨鲸忽然发出悠长的鸣叫，它经历了不算长的旅途来到了地渊的上层，朝着自己同伴发出呼唤。
不远处同样有声音传来，回应着它的呼喊，只是相对于巨鲸低沉悠扬的声音显得更加尖锐。
更像是某种鸟类。
明霄和晏无涯也抬起头，就见前方深渊中缓缓飘来一片赤粉的星云——不，那不是星云，它有着如烟似雾的羽翼，修长而梦幻的形体，每一颗眼眸都如星辉般闪烁，华丽的尾羽拖出旖旎的华光从黑暗中缓缓驶来。
这是一头形如凤的星兽。
它们相互呼应着朝对方飞去，银蓝和赤粉在黑暗中融合成一片惊异的美景。
晏无涯的脸刷一下白了。
星兽是不可能有什么同类情谊的，只是一眼就能看到那只鸟身上闪闪发光的八个巨大星点，如同天际上真实的星宿一样耀眼而庞大。
两只同阶星兽相遇只能有一种可能——你死我活。
“快跳！跳下去！”
两团星辉终于相遇，巨量的星光实质般灼烧着波及范围内的所有事物，岩石融化，生灵涂炭。
而巨鲸脊背上的人也在这巨变中坠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