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大笑就已经是极端概率的情况,而现在直接将他程序基准完全暴露,这超出了瑞博斯的处理能力。
先前他的处理系统就已经积累了一定热量,而现在突生的局面让系统计算量猛猛暴长。
瞳孔收缩,脑袋不断地微微摆动,直到瑞博斯张开嘴巴喷出灼热的蒸汽,躯体高温的警告才算停止。
“有趣的反应,怎么,聪明如你难道推断不出我是怎么谁知道的?”
可汗饶有兴趣,又一次拇指扫过指节掐算起来。
瑞博斯不觉得艾达拉德会将消息告知给可汗,这其中没有任何逻辑可言。
灵能..灵骨..回路..而现有的可能性,也只有这几种当中最为明显。
“既然你深入回路多年,想必已经掌握了控制灵骨的能力,能直接看到大厅的情况。
加上你本身就是灵能者,可以通过某些仪式加强占卜的成功率,就像你现在。”
可汗点点头道:“半对”,随后继续掐算,只不过这时对方的面容似乎不在带着笑容。
“既然如此,那你在我登船的那一刻,就已经通过回路知道了。”
“是。”
“那看来,我没有什么机会能让你重出银河了?”
“嗯,不一定。”
瑞博斯感觉这家伙很是难缠,话语上他甚至没有沾到一点好处,正想再尝试时,可汗却先一步说道:
“你先别说了,光让你问我,现在该我问问你了。”
瑞博斯警惕了起来。
“我确实是通过异化的灵骨回路看到了你们的情况,毕竟这地方很难见到帝国的来者。
更何况,还是你们这种奇怪的搭配,这不禁让我产生了些许好奇。”
可汗说着,便将那两个还在奋战的画面再次放大,他指着赫米尔道:
“你人缘真不好,是不是机械系的都这个熊样,佩图拉博、多恩...
唉,只关注数据的对比,一切都能用数字代替,生命的增减无非是+1-1的区别是吧。
你知不知道,其实跟你有过联系的其实都很讨厌你。
可能唯一有几个觉得你还可以的,是因为还没有被利用到极致。
大家都很讨厌你的,你理解吗?”
“哼,讨厌我又如何,恨我又如何,爱我又如何,那是他们的事,情感对于我来说是阻碍。
在面对抉择的时刻,只有最短时间的判断,才能赢得最少的牺牲。
你身为将领,你理解吗?”
可汗点点头,随后又指了指卡洛琳道:
“我能理解,不过,你知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对你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知道。”
“那你平白无故的抢占本应该属于林恒的被爱,现在却还在大言不惭的讲述着什么情感都是拖后腿的。”
“那不是我要求的。”
“那你承认不就好了,你承认不是林恒就得了,你为啥不说呢,你不就是想着霸占林恒的身份,想要窃取对方的气运吗?”
“对!我就是想这样的,你偏袒林恒,那我呢,我又是谁呢!我凭什么是以这种身份降生在这个世界,我凭什么不能有真正属于我自己的身份呢!”
“因为,我们都是可利用的工具啊。”
晴天霹雳,瑞博斯愣在了原地,这个答案其实在他开启心智后就曾问过自己。
每一次的扪心自问,得到的总会是他情绪崩溃的局面。
所以,他将这个令他心碎的答案深深封锁于系统的逻辑底层。
他憎恨这个厌恶的真相,但确确实实,他自己却又不断地践行这个真理。
人人都是可以利用的对象,事事都是能够使用的工具。
“这就难受了?唉..真是,从这点就能看出你跟林恒的差距。”
瑞博斯太阳穴胀痛,左眼的眼皮还比右眼多抖了五次,喷出的热气比上一次多了许多。
“差距..谁又跟谁有差距!”
看着对方咬牙切齿的样子,可汗清了清嗓子道:
“当然是你对他而言有差距啊,这里难道还有第二个呆子不成?
我不想将你单纯的定义为机器,因为我知道你只不过是封闭了情感的中枢,没有完全的表达出来而已。
我的那些兄弟之中,比你复杂的确实是大有人在。
他们正是没有封闭自己,任由情感不断宣泄,而答案又没有一个标准,所以才溺亡于情绪的洪流当中。
正是因为你也没有一个绝对正确的答案,所以问题的解决都是0到100%的数据支撑。
这并非是坏处,至少能让你一直保持稳定,但这也并非是好处,因为你从没有体验过那种抉择上的痛苦。
对你来说,一切都不过是数据的对比,是是与否的单向通路。
你不清楚,当下定决心去做一件让自己无比痛苦的事情时,会给你带来多么大的改观与成长。
这是差距之一,情感。
而之所以面对这些抉择如此困难,第二点则是实力的悬殊。
林恒是从弱小一步步走上强大的自强者,从无到有,从零到一的拼杀者。
而你,则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自始至终都有着托底的保障。
说一点你就明白,看你对那些灵骨结晶的钻研程度,对我出现后的冷静面貌。
简直就是阅读过无数资料,调研过大量数据后,自然而然的答案那样。
这是差距之二,资源。
最后的最后,就是经历了,现在能争的整个银河都因他产生动乱。
那看来,各个种族都将因他而重新洗牌,这种强加的压力可不是打场星系间的战斗那么简单。”
“呼!”
高温蒸汽弥漫四周,那些溢淤的黑紫色能量都被冲散开来,一道黑影划过雾气,悄无声息地抹了过去。
“呵呵呵,不错不错,至少你也会情感崩溃嘛。”
“嘭嘡!”
红温的瑞博斯踢飞了堆在地上的灵骨块,其实他确实是想给可汗揍一顿。
但是,系统的警报恨不得将他躯体锁死,他感觉那个稳如泰山的原体,仿佛已经完全看透了自己。
无论他下一步如何行动,对方似乎都察觉到了行动的方向。
是战斗经验,还是原体的特殊性?
而看着大发脾气的瑞博斯,可汗便语重心长道:
“在这样一个银河当中,唯二能够漠视情感的,一个是绝对冰冷的机器。
你做不到这一点,因为你根本不认同你是机器,你有灵魂有欲望,你仍然是人。
而第二个,则是神明,一个连理性都不会出现在祂身上的神。”
瑞博斯平复动荡的心态,他下意识的就想要启动基线稳定程序,但可汗的话语却如同一道休止符,死死卡住了他的程序程序逻辑。
“我..我不是机器..那他..又怎么可能会是神明。”
瑞博斯不相信林恒会是如此强大,当然可汗同样也心觉如此。
不过,有一点他比瑞博斯知道的更多,那就是圣上,那个贯彻人类历史的唯一人。
圣上到底又做出了怎样的谋划..又有多少人将会牺牲在这场永无止境的战争当中。
可汗深吸了一口气后长长吐出,似乎是暗示着神皇的命运,暗示着最不喜欢的局面。
“我相信你不会成为一个麻木的机器,你有你的追求。
但林恒不同,他肯定认清了现实,完全明白了作为工具应有的态度。
这不是谁先谁后的问题,而是,你们作为一个个体的本质。”
“那你的本质又是什么?”
面对瑞博斯的问询,这一次可汗起身回答道:
“我称之为——观——高瞻远瞩的观。
哈哈哈!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心意通达、自在极意,观万物,同样也观自己,观天堂,同样也观地狱。”
如果说,先前瑞博斯改变周遭环境是物理因素,那现在翻涌的灵能就是最好的非现实证明。
瑞博斯直接开启驱灵力场,过量的屏蔽之力将灵骨管腔全全覆盖,那些动荡的黑紫色线束立即消散而去。
但瑞博斯并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是感到了更为无法掌控的局面,因为对面的可汗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
“小子,这个异化回路影响不了我一点儿,是因为老子我心性坚定。
而你这超乎所以的负灵能,也顶多是抹了我外泄的灵能之力,却挡不住我躯体的前进。”
一步,两步,可汗高大的身形尽显无疑,以至于,瑞博斯同样开启转换,妄图在身躯上压对方一头。
“呵呵呵,有意思,看来帝国在这万年间也不是没有任何改变。
小子,借个刀用用,我的都让那群灵族拿走了,见人还是得整理整理吧。”
瑞博斯皱起眉头,心想这家伙难道想离开了?
“你要去哪儿?”
可汗接过瑞博斯从次元空间拿出的匕首,挂着脸上的胡须道:
“当然是重返银河了,怎么,刚才你不是很欢迎吗?”
一把把长髯坠落地面,耄耋之年的造型逐渐向青壮年靠拢。
待到长发齐腰斩断,发丝相缠束出马尾,万年时间似乎并没有在可汗身上留下多少印记。
“就是因为观出了林恒的重要性?”
“对,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个能扛事的了..小子,林恒的命,你不好背,这里面的乱,不是你这负灵能能抹消的了的。”
瑞博斯攥紧双拳,瞳孔有些震颤的俯视可汗,原体..比资料里还要超乎想象。
“那我问最后一句..对于与异形合作,你又如何看待?”
“呼..大势所趋。”
瑞博斯将手贴合在了可汗的肩膀,随后大量的纳米机器人便涌上了对方的身躯。
三五秒过后,过去的可汗似乎就此归来。
“防御力比不上你的盔甲,但至少多一层保护,先帮我拿下异化回路。”
瑞博斯说着,便又从次元空间掏出符文大剑,可汗单手接过舞出耀目剑花后,笑道:
“正有此意。”
...
“嘭!”
似是山崩地又陷,隆隆之中整个崖壁被巨大的挖掘泰坦钻了个大洞。
冗长粗壮的躯体破土而出,对方第一时间直冲对岸。昂起坚固的前脸,将自己的躯体尽可能的暴露在炮火之中。
堡垒上的各型火炮立即集中火力,坦克战机也都调转炮口火力输出。
有一个算一个,狂轰乱炸之下,整个崖壁都开始了破碎塌陷。
赫米尔连连躲闪,撤出崖壁塌陷的区域,而就在这似乎稳定的局面下,变故突生。
挖掘泰坦虽被炸的皮开肉绽,但其大面积背棘也裸露在空气中。
“咯哒咯哒”,那犬牙交错的几丁质甲壳猝然开裂,在眨眼之间,成千上万颗酸浆孢子便喷涌而出。
那还带着黏液的孢子铺天盖地,相比较起来,甚至比那茫茫多的光束与炮弹还要多。
“嘭嘭嘭嘭!!!”
成百上千颗孢子直接在黏着在了堡垒墙壁上,剩余的那些则越过防线坠向后方。
几十架星镖机炮尽可能的拦截漫天的孢子雨,可射中之后爆裂的酸浆雨水似乎也是帮了对方。
这短短数秒钟的间隔,战巫们只能撑起灵能屏障,士兵们则缩回地堡。
“boom!!!”
墙体破裂,武器哑火、坦克落地,暴露在酸浆孢子下的一切,统统化为了粘稠的浆液。
仅仅一次舍命轰击,西墙堡垒群的火力便下降十之二三,可那泰坦并非只发射一次。
第二次...
第三次...
“嘭!”
泰坦撞在了崖壁上,剧烈的冲击让山体都簌簌作响。
这密集弹束近乎掏空了挖掘泰坦的生物质,亏空的体能则需要时间来弥补。
现在的它只能尽最后的力气,蠕动硕大的口器,将躯体塞入堡垒,如同一座桥梁架在悬崖两侧。
酸蚀烟雾肆意飘散,奔腾的喧嚣渐行渐止,武器重启需要时间,人员重聚也需要时间。
但灵族现在,恰恰需要的就是时间。
“躯体的差距无法阻止我上前一步!”
在一众灵族兵士但觉无望时,赫米尔一马当先毫无畏惧的跳向虫巢泰坦。
正如他自己所言,没有什么是他不敢较量一下的,只是大点儿的虫子而已,一样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