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晚是寒冷的。
尤其外面还在下雪，路边堆积着厚厚的雪块。
秦桃夭直接打车到了宋屿寒的公司门口。
抬头一看，高层都还亮着灯，大厅里也有些零星的身影。
偶尔有两个好奇地打量秦桃夭，她赶着出门没来得及戴帽子口罩，就被认出来是谁了。
“那个是不是秦桃夭？”
“噢……就是咱们大老板的太太？”
尤其下来接秦桃夭的，正是宋屿寒的另一个助理，叫汪鸣，这下肯定没猜错了。
不过秦桃夭没心思在乎这些，她一边跟着汪鸣朝专用电梯走，一边直截了当地问，“他怎么病的，病了几天了？现在怎么样？”
汪鸣恭恭敬敬地回答，“太太，宋总病了四天，一直在打点滴，现在在休息室休息。”
四天？
秦桃夭扳着手指一算，不正好就是打电话那天？
“所以，宋屿寒说没时间见我，就是因为他生病了？”
汪鸣道：“正是宋总的意思。”
秦桃夭积压在好几天的耿耿于怀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另一种无名火。
为什么生病还要瞒着她？
叮地一声，电梯到达顶层，秦桃夭气势汹汹地直奔休息室去了。
休息室中，药水的味道还没散去。
床头点着昏暗的灯光，随意放了水杯和拆封的几盒药。
床上，宋屿寒盖着被子，睡得并不安稳，面上浮着不健康的潮红。
稍稍靠近些，便能察觉到他滚烫的气息。
本来秦桃夭是很生气的，但是见到这幅景象，心口只剩下柔软的酸胀感。
她摸摸杯子中的水，已经不热了，便重新去倒上一杯，又搬来一把椅子，安安静静地等床上的男人睡醒。
宋屿寒睡了足足三个小时。
他还没睁眼就知道睡过头了，一边伸手去摸索手机，一边用微哑的声音询问：“蓝羽？你怎么没叫我？”
“蓝羽去替你开会了，你先喝杯水润润喉咙吧。”
回答他的是一个熟悉、却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宋屿寒睁开眼睛，就见到抱住胳膊、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的秦桃夭，手里递过来一杯温度正好的白水。
幻觉？
不，这不是幻觉。
宋屿寒只觉得太阳穴胀痛得更厉害了，“你怎么来的？”
秦桃夭忍不住阴阳怪气，“当然是你的医生告诉我的——总不能指望你告诉我吧。”
宋屿寒抿抿嘴唇，似乎想辩解，秦桃夭不给这个机会，又把提前订的粥打开，没好气地推过去，“吃，吃完好吃药。”
宋屿寒轻轻摇头，“不用了，我没胃口。”
他直接去够那些花里胡哨的药片，秦桃夭愤怒地一把拍在他的手背上，“会伤胃的，你真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啊？”
秦桃夭拆了一只勺子，舀起一勺粥送到宋屿寒嘴边，“宋总——多少吃点吧。”
她在心中想，你可是头一个让本将军伺候的男人。
宋屿寒没有第一时间张嘴。
他看了看秦桃夭，又看了看那勺粥，不清楚到底在想什么。
“你不会真的要闹三岁小孩脾气吧？”
秦桃夭瞪起漂亮的眼睛。
不，以前她隔壁家的三岁小孩吃药都很乖。
“……没有。”
宋屿寒回答，终于张嘴，含住了那勺白粥。
热的，软的，没有什么滋味，滑进胃里之后，还带起一阵恶心的感觉。
换做其他情况，宋屿寒不会勉强自己，但是他又不想让秦桃夭担心或者生气。
啧，就是沈平川多管闲事，非要告诉她。
但是，那股柔情，又真实地在胸口涌动着。
好不容易，一半粥吃完，宋屿寒又吃了一次药，在秦桃夭灼灼的视线下，重新躺了回去。
他闭上眼睛压抑胃部的翻涌，尽量用正常的语气说话，“你回去吧，在这里可能会传染给你。”
秦桃夭倔起来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我不回去。”
“——我已经让嘉嘉帮我请了两天假了。”
宋屿寒忍不住瞥她一眼，尝试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劝她回心转意，“这样会影响你拍戏的进度。”
“你一直生着病就不影响吗？反正烧的是你的钱，反正你不在乎，那我也不在乎。”
秦桃夭板脸，铁了心地要留在这里。
宋屿寒还想说什么，恶心感却强烈得无法忍受，他只能掀开被子下床，走进洗手间把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喂——你还好吗？”
大概不想被任何人看见这幅狼狈的样子，宋屿寒推开紧跟身后的秦桃夭的手，说：“你回去吧，我不想传染给你。”
秦桃夭认真地打量他，“你是不是没去医院检查？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这么麻烦，沈平川在就够了。”
“不行。”秦桃夭强行拉他去穿衣服，“拜托，现在有这么好的医疗条件，你还不好好利用吗？想我们那个时候——”
察觉到自己差点说漏嘴，秦桃夭立马收声，好在看宋屿寒头晕的样子，应该是没注意到。
她又给宋屿寒戴上外套的帽子，强行带到宋氏旗下的私人医院去了。
做完检查之后，果然是不太好，都有点肺炎的征象了。
不过好在来得不算晚，加上沈平川的治疗起效了些，医生定好新的治疗方案，让宋屿寒在单人病房住下了。
“那你现在可以回去了吧。”宋屿寒揉揉眉心，道。
他已经在医院里了，总没什么不妥当了。
没想到秦桃夭还是不肯，“假都已经请了，过后再说吧。”
宋屿寒的声线突然压得更低沉。
“你为什么非要来照顾我？”
“——我们并不是那种夫妻关系，你不用做到这一步。”
宋屿寒其实是想试探秦桃夭的想法。
然而，秦桃夭误解了他的意思。
虽说是关心，但以宋屿寒的性子来说，还是有点嫌她管得太多吧。
“我知道啊。”
秦桃夭故作镇定地撇撇嘴，“但是，我们算是盟友吧？而且我又不是什么冷血生物，关心你也不是很正常吗？”
确实也是这么个道理，他不能指摘秦桃夭的想法，可他也知道这不是想要的回答。
宋屿寒闭上眼睛，口吻淡漠下去，“嗯，那你就在这里待两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