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今安悄悄地打量了一眼萧潋懿，见她丝毫不慌，又想起了辛姐姐的年轻貌美来，
该不会要拉辛姐姐去和亲吧？！
她咂了咂嘴，一边扶着程宜回宫去。
“皇贵妃娘娘安。”一道温婉的声音响起，夏今安惊喜地回头看去。
是娘亲！
她杏眼闪烁着点点流光，像繁星一样灿烂。
“臣妇乃宰相府夫人，妾已许久未见夏宫令，实在想得紧，不知妾能否和夏宫令单独说些体己话。”
她笑容婉婉，一颦一笑皆是世家贵女独有的气态，和夏今安这样有礼但不多的人相差甚远。
程宜看了一眼满心欢喜的夏今安，点了点头。
娘俩走在宫道上，林裘珠一改刚才的高雅的气态，细眉微蹙，眼底是打心里的疼惜。
“你在宫里过得如何？可有人欺负你？”林裘珠一开口就急急道，脸上是遮不住的憔悴。
这大半个月，她都许久未见自己的宝贝女儿。
也不知陛下发了什么失心疯，非要她女儿入宫，说好听点是学习宫规，说不好听点就是给他爱妃做牛做马。
“瞧瞧的脸蛋子，本就像个猴似的，如今更是瘦得不成人样啰。”
林裘珠摸了摸夏今安甚至长出一两彪的鹅蛋脸眼睛不痛道。
夏今安还有些不习惯家人如此亲昵，尴尬地笑了笑道：“瞧娘亲说的，我在这宫里吃香的喝辣的呢，倒是娘变得让女儿担心了。”
入宫大半月，本就建立不到一年的亲情消磨几许，夏今安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太无情，明明爹爹娘亲对她这么好，好得不像真的。
为什么自己总是有一种排斥感，好像这种感觉始终隐隐缠绕着她，让她心口发疼。
“娘亲问你，太子殿下之前可有到凤鸾宫见你过亦或是娘娘召见过太子殿下？”她眼底划过一抹流光。
方才在殿上她心里头的确吃了一惊，世间再也找不出如此一模一样之人，传闻衡阳宗有一秘术，可让人变换任何容貌。
她甚至在想，这程宜是不是用了此法术有目的靠近陛下，亦或是靠近太子殿下。
无论哪一种，都是不好的。
“未曾。”夏今安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一瞬间她眼眸微垂。
“可是娘亲担心什么？”她擅长察言观色，她听得出娘亲这是在试探什么。
娘亲知道些什么，但是独独不肯告诉她。
“不，只是这皇贵妃娘娘如此神似神德皇后，神似得太过于玄学。我打算让你阿兄借个法器回来探探虚假，若是真有问题，对于陛下和太子都不是什么好事。”林裘珠眼尖瞧得出夏今安眼底的探究。
终是半真半假地说道。
“你想啊，太子殿下年幼就没了母后，如今又多出个如此神似他母后的女子，陛下又独宠皇贵妃娘娘，我和你爹爹都担心着呢，太子殿下是东宸未来的储君，眼下朝廷人心叵测，这对他怕是不利的。”
林裘珠的话一板一眼，分析其中利弊。
夏今安听得迷迷糊糊的，都要转不过弯来道：“所以娘亲是打算试探娘娘？”
看着女儿迷茫的眼神，林裘珠眼底划过一抹笑意。
宝贝女儿，别怪娘。
唯有清者方能脱局。
“嗯，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
“对了，这是我让外头用蜀锦制成的衣裳，全京城独你一份呢！”林裘珠跳开话题，笑脸盈盈地从侍女旁边接过的蜀锦衣裳。
在暖阳的照耀下，蜀锦色彩艳丽的丝线仿佛都染上一抹金光，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夏今安情不自禁地上手摸了摸，细腻光滑，绝非凡品。
“以前你总喜欢穿那些冷冷清清的衣裳，说是自己命薄这些彩衣实在不合适，自从病好后就不排斥这些艳丽的色彩了，娘亲看着你如今活蹦乱跳的，爱笑又灵气。就是娘这辈子也值得了。”
她说着说着眼眶微红起来，在衡阳宗时她的师尊就打赌她命中必有一劫，没想到是她的亲亲女儿一出生就奄奄一息，无药可医，让那些名医菩萨用名贵的药吊着。
好在这些年的祈福灵光，让自己女儿涅盘重生，这一切都好得不真实，在夏今安好的那几个月里她都怕是回光返照，怕安安要离开他们。
夏今安听着眼眶也不禁染上一份水雾，她心里隐隐发酸，无可救药的发酸，像原来的夏今安包括现在的夏今安。
她很感激林裘珠和夏松霖。
“娘亲~”夏今安含着腔音撒娇道。
“别那么伤感嘛，大不了我就一直陪着你们，让你们烦去，厌去。我都像牛皮筋一样甩不掉你们。”
林裘珠不禁破涕为笑，打趣道：“一辈子跟着我们，你的夫婿可是要吃醋哦。”
“那就让他当上门女婿，一辈子住在我们夏府，亦或是我们全家住进皇宫去，我们一家人永远不分开！”
两人说了半晌，依依不舍地分别，送至宫门，林裘珠看着宫门内的夏今安。
人很小，宫墙很大。
可以困得住很多人，既能护住又能吞掉。
她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还是上了马车。
宫墙内的夏今安看着林裘珠上了马车，心底不知觉呼出一口气，强忍着鼻尖的酸楚转身回头。
“阿椿，你觉得这里无聊吗？”夏今安默默地问道。
阿椿没心没肺，永远笑脸弯弯道：“阿椿只觉得这宫里好大，东西也很吃，床也很舒服。”
但她眼底的亮彩又划过一抹暗淡
“可是阿椿还是觉得在夏府好，有老爷夫人，还有朋友，只可惜他们都在外边。”
“是啊，若是以后阿椿都要在里边陪我，甚至是一辈子。阿椿可还愿意？”夏今安看着那高高的钟楼，那样的肃立那样的沉重。
“当然愿意！小姐走到哪阿椿就跟到哪，只要小姐不嫌弃阿椿就行！”阿椿端着放着衣裳的盘子坚定说道。
“阿椿，你对我真好。”她笑靥如花，眼底是阿椿读不懂的思绪。
她只要在小姐身边就好了。
就算日后风餐露宿，有一口菜也要给小姐找一口肉吃。
等等，小姐身份贵重，怎么可能吃野草野菜，阿椿，你脑子没病吧！
凤鸾宫
程宜回到主殿，便瞧见青瓷插着的新鲜虞美人，薄薄的花瓣质如绫，光洁如绸，轻盈花冠似朵朵红云片片彩稠，虽无风亦自摇。
她目光一凛，瞥向那些她曾经的宫女。
那些宫女被楚年的视线吓得跪了下来，颤颤兢兢地说道：“娘娘，不是我等折的，是……是太子殿下方才进殿。”
程宜神色莫名，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那虞美人从瓶里抽起狠狠地摔在地上，众人惶惶不安。
她们知晓神德皇后生前喜欢虞美人，再看程宜特意挑选她们几个真的以为娘娘回来了，心里还喜不自胜。
没想到娘娘竟会为此发怒。
楚年冷眼盯着地上凄惨的娇花，拂袖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