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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二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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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5章 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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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阴雨连绵,再加上封城,整个杭州城的气氛便变得无比紧张起来。

城里到处都在传说外面有大批流民,杭州府为了不让流民进城才封了城。

但这种说辞只能糊弄一部分不出门又没脑子的人。

大部分人都知道,这次封城不仅禁止外人进入,还禁止城里人外出。

这就不可能是因为流民。

再说,杭州可不是一般的城镇。

这里是水陆枢纽之地,南北集散之所,每天都要吞吐运转无数商品行人,封城一天就是巨大的损失,况且以往周围也不是没有过水旱灾害,也不是没有过流民,可以前却也几乎从来没封过城。

当然,最重要的是——

不到中午时分,便有官兵乃至盐帮的人全城挨家挨户盘查搜索。

商队落脚的脚店自然也被搜查了,甚至是重点搜查。

鹿野和商队众人都被官兵以及一帮子外表就是平民百姓,眼神却透着狠戾的男人叫到院子里,排成一排,领头的官兵勒令他们拿出身份路引,对着路引一个一个仔细对照,比商队一路上经过任何一座城池时查的都更仔细。

好在商队的路引自然没有问题,作为如今掌控了半个北地的人,另外半个北地的半个掌控者陈蹇之又跟自己关系颇好,鹿野从一上路就把自己等人的身份弄地漂漂亮亮看不出一点破绽,说破天她们也只是北地来的客商。

也就是鹿野稍微担心了下自己的易容会不会被瞧出破绽。

她这易容手段还是跟傅霜知学的,当然达不到傅霜知亲自动手的程度,大多数时候就是用他之前留下的药粉把裸露在外的皮肤涂黄,偶尔有需要时再稍微化个妆,但如此也就足以应付这一路上的各种情况了。

但因为官兵们查地严,鹿野还是担心了下。

好在,官差仔细盯着她瞅了瞅,也没发现啥。

整个商队其他人也是有惊无险地通过了检查,只是在检查到商队剩余的货物时,不可避免地,被小小讹诈一笔,不然就要被这帮子仗势的小鬼随便找个借口把货物拉走了。

送走这群人,商队的人脸上也没露出笑脸,经过这么一遭,不止雷礼,所有人都担心起来两天后能不能按计划离开了。

鹿野自然也担心,于是积极打探消息,而她打探消息的渠道自然是郑家。

但郑世安仿佛消失了一般,郑明轩也不见人,甚至等她再次去了郑家时,已经是离几步远就被呵斥离开,哪怕报出身份也被管家挥着手说不见不见的程度了。

鹿野只好无奈返回。

回去一见到雷礼刘玉等人便道:“等一解封,不管郑家的尾款还能不能结清,咱们都立刻走。”

众人自然点头同意。

虽然剩下的尾款拿不到很可惜,但好在他们货物也还在,这些东西拉到别的地方也不愁卖,顶多没卖给郑家赚得多罢了,相比起如今杭州城这诡异的局势,还是早点离开早好。

之后鹿野又跟众人分析,觉得杭州城这封城持续不了多久。

就像之前说的,杭州城是承担着南北运输、物流集散重责的大城,正常情况下每天都有无数人往来进出,因此封城后,着急的可绝不止鹿野他们商队,而是千千万万商户百姓。

因此,不管封城是出于谁的命令,不止平民百姓,那些权贵定然也有不满,所以此时肯定有无数势力正使着劲儿,再加上无故封城这等不寻常举动,传出去了也是个把柄,都是可以用来攻击杭州知府乃至苏图南这种实权人物的利器。

多方合力之下,鹿野觉得这城顶多顶多能封两天。

果不其然。

第二日傍晚,就在鹿野通知商队众人收拾东西,准备明天就离开时,封城令解除了。

双喜临门,不止封城令解除,这一天,连绵数天的大雨也终于彻底停歇了。

脚店内外一片欢腾喜庆,鹿野又看到脚店老板在大堂烧纸了,不过这次是谢菩萨保佑——虽然不知道他谢菩萨干嘛烧纸钱,但意思鹿野领会了。

雨后,路上终于多出许多行人,也是个个欢欣鼓舞的样子。

鹿野一边又让人去郑家探风,看有没有可能继续交易,一边关注街上动静。

于是很快便发现,虽然封城令解除了,但街上的戒严却一点没松懈。

巡逻的官差并没有明显增多,但扮作普通百姓,却时刻观察着过路人的“便衣”却越来越多了。

很显然,不管官府在找什么,他们并没有如愿找到。

那么即便解封了,防备也只会更紧。

于是鹿野便也没有改变主意,继续让人收拾东西。

然而就在这时,派去郑府的人倒是送来了好消息。

“姑娘,当家的,郑老爷让咱们带着货去交货!”被派去郑家探问的人正是赵正义,此刻赵正义本就憨厚的脸上,更是跟乐傻了似的。

赵正义身后跟着郑府的管家,管家看见鹿野雷礼,很是有礼貌地朝两人行了礼,满脸歉意道:

“老爷这几日诸事缠身,没来得及顾上这边,如今好不容易腾出点空来,得知雷当家的想要快快交货,便唤小人来迎二位,说今日把货送到府上就行,届时货银两讫。”

“只是如今家中忙碌,分不出许多人手,还需麻烦二位带人将货物送去。”

雷礼登时长舒一口气。

商队所有人当然也是喜出望外。

送货上门也不是什么大事,从脚店到郑家不过两刻钟时间。

而且货物都是早就准备好的,稍稍检查一下,鹿野和雷礼便带着人,赶着车队,向着郑府而去。

临近郑家时,鹿野听到路边有所宅院里传来如金戈铁马般澎湃激昂的丝竹声,鹿野瞄了一眼,看到一幢外表并不如何华丽,起码不如郑家华丽的宅子,她看着那并未挂任何牌匾的大门,眨巴眨巴眼,收回了目光。

再行了几分钟,便又来到郑家那熟悉的、建在西湖边上的大宅。

郑管家带着商队众人从后门进,连人带货物带马车,全都进了郑家后院。

后院里早候着许多下人,以及一个郑明轩。

一顿客套寒暄后,双方就办起了正事,清点货物很顺利,早就做过一遍的流程,郑家也熟悉了,郑明轩挥手让下人清点,走到鹿野身边,本想朝她勾肩搭背,到底是想起来她还是个姑娘家,赶忙又把爪子转而放到雷礼身上。

“我爹还要等会儿才能过来,走,我先带你们吃饭,我爹可是让我好好招待你们的,我费了好大心思呢。”

雷礼有点意外还有点受宠若惊,这郑老爷对他们还挺客气。

宴席也不是设在别处,而是就在抬眼就能看到后院卸货的地方的湖边凉亭里,不远处的水面上竟有舞女歌伶在孤舟上起舞展喉,若是不放心的话,抬眼一瞥又能看见不远处的马车和货物。

景色又漂亮,又让人安心,自然是却之不恭了。

于是鹿野雷礼,乃至刘玉赵正义等商队的小头头,都被郑明轩请到了凉亭里,其他商队众人也被安排到不远的地方休息吃饭,只有少数几个人还在协助郑家的人清货。

鹿野在凉亭里坐定,就见很快有下人端来的糕点和冷碟,俱是精致无比。

但鹿野没有动。

雷礼不太习惯这样“风雅”的场合,向来是看鹿野眼色行事,此刻鹿野不动,他便也不动,睁大眼睛看着湖面上翩翩起舞的舞女,好似很感兴趣似的——好吧,说不定真的很感兴趣。

倒是郑明轩很热情,带着些炫耀和自得地跟鹿野介绍那些糕点冷碟。

“这是我们郑家独有的西湖桂花糯米藕藕,取用的便是这西湖中长出来的最最白净如玉之藕,桂花取八月湖边桂,糯米取精品籼糯米,辅以红糖,藕香米香桂香红糖甜香,啧,绝对是你在别处吃不到的美味!”

不就一个桂花糯米藕,说的跟什么山珍海味似的。

鹿野心里腹诽,脸上却没露任何表情,反而露出一副很没见识的乡下土包子样,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郑明轩问怎么吃。

那糯米藕被切成了一片片,整体却仍是一截完整的藕的形状,乍一看像没切开似的,是以问出这话也不算离谱。

郑明轩一听这顿时又嘚瑟起来,嘴里说着“真没见识,你瞧好了”,一边便拿起筷子调羹,轻轻在切口处一拨,便拨出一片来,极近优雅地轻轻品尝起来。

一边吃一边催促鹿野她们也吃。

鹿野眯了眯眼。

没有动。

她不动,雷礼刘玉等人自然也不动。

郑明轩再迟钝也发现了,疑惑地问:

“你们怎么不吃?”

鹿野瞅着他已经把那块糯米藕整个吃下去了,眯眯眼睛。

郑明轩更疑惑了,还以为她依旧是乡巴佬病犯了,干脆催促道,“快尝尝呀,不骗你,我家的糯米藕真的跟外头的不一样,不信你尝尝——尝……”

遗传自郑世安的小眼睛眨巴了下,郑明轩疑惑地摇摇头,“奇怪,我,我怎么有点……”

他使劲眨巴眼睛晃脑袋,可仍旧抵不住声音越来越微弱模糊。

雷礼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蹭”地站起来,手已经按到了腰间藏匕首的地方。

而就在这时,周围原本那些花木掩映的地方忽然钻出许多人。

尽是些郑府的家丁,手里手持棍棒刀枪。

“你们敢!”雷礼虎目厉喝。

而还剩一点点意识的郑明轩终于也发现了不对,费力地扭头看向那些突然冒出来的人,小眼睛里冒出一丝了然,随即便是一丝落寞和悲凉。

一声低至无闻的“爹”之后,郑明轩脑袋一沉,“啪”一声,整个人便昏倒在了石桌上。

花木后的郑府家丁们浑然不管郑明轩晕倒,迅速拿着武器朝着鹿野等人逼近。

但与此同时,商队的人也在更迅速地集结。

要知道,此行商队的人可全是鹿野优中选优选出来的,别的不说,警觉性和服从性,以及应变能力都是一流的,不敢说比训练有素的精兵强多少,但起码绝对比一群富商家丁强太多。

因此,一发觉不对,所有人便也立刻行动。

甚至那少数几个被留在车队处帮助清点货物的也是第一时间反应,飞快朝着鹿野他们这边奔来。

于是,就在郑家家丁逼近时,商队众人反而以令人惊诧的速度,更飞快地朝着鹿野她们围拢过来,并最终抢在了家丁们面前,形成了保护鹿野等人的人墙。

因为是来郑家送货,大部分人都没有随身携带大型武器,但如雷礼一般在腰间藏把匕首的人多得是,此刻有带匕首的人便纷纷拔出了匕首,没带匕首的则是路上看见啥薅啥,比如路过一根小树,便随手就搉了人家当武器()

总之顷刻之间,本以为自己占尽优势的郑家家丁便愕然发现,眼前出现了一堵杀气腾腾的人肉长城。

“这——”

领头的家丁不由瞪大眼,随即下意识朝身后瞥去。

于是片刻后,家丁们身后便又冒出一个人来。

不知郑世安是谁。

“啪!啪!啪!”郑世安一露面,没说话,先朝着鹿野等人鼓了鼓掌。

“不愧是我郑世安欣赏的人,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你们了,警戒心真不错。”

说着,郑世安不由又瞅了眼晕沉趴倒在石桌上的郑明轩,脸上不显,心里却几乎有些咬牙切齿了。

别人为何如此优秀,自己的儿子却又为何如此草包?!

啥都安排好了,就让这蠢货带着这帮人吃点下了料的饭菜,甚至为了计划成功,怕蠢货漏了馅儿,因而连这蠢货都没告诉,想着最差也就是连同这蠢货一起被药倒吧?

谁能想到,结果却是只药倒了这蠢货一个。

要不是时机场合不对,郑世安都想拍大腿哭嚎了——老天爷为何如此不公,净让蠢货托生到他家了?

但此刻他自然不能这么干,于是脸上依旧一副云淡风轻,胜券在握的模样,朝着人肉长城后的鹿野雷礼道:

“我知道你们是聪明人,聪明人就该知道,在我的地盘,任你们再怎么抵抗也无用了,乖乖束手就擒吧,乖一些,说不定我还能放你们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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