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正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紧紧盯着“李光”的眼睛。
“咱们合作了这么长时间，你也该是时候，让我知道你到底在那些教堂里，捣鼓些什么名堂了吧？”
安岩秀男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修长的手指在旁边的茶几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哒哒的轻响。
“哦？这似乎……不是刘署长你该过问的事情吧？”
他靠在椅背上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反问道。
“我们一开始就有君子协议，我出钱，你负责提供场地、药品以及外围的安保，其余的事情，双方互不干扰。”
“怎么？刘署长现在是打算反悔了？还是突然对我的研究产生了兴趣？”
刘文正听到研究这两个字，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但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冷漠，缓缓点了点头。
“没错，按照当初的君子协议，我的确不该多问。”
“可是现在，情况有了变化！我不得不问！”
“因为今天早上，我和新四军的人碰了面！”
刘文正死死盯着安岩秀男，近乎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道：“他们的人告诉我，前些日子在城外救下了一个人，那个人自称……是从城南的教堂里跑出来的！而且，他说他是被教堂里的医生打了针之后，才染上的瘟疫！”
这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让安岩秀男手指敲击的动作猛地一顿。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骤然凝固，气温也瞬间降低了许多。
安岩秀男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身体也微微向前倾斜，那双总是带着倨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新四军？呵呵……”安岩秀男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刘署长，你我都知道，那些泥腿子向来和你们国府是死对头，他们说的话，你也敢信吗？说不定就是故意编造出来，想要挑拨离间罢了。”
刘文正看着他这副反应，心中那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随即缓缓摇了摇头。
“如果仅仅是这样，我自然不会安排今天这场见面。”
刘文正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但是，最近这半个月，绍兴城里无故失踪的人口急剧增加！与此同时，城南附近区域也确实出现了不少感染了瘟疫症状的病人！”
“这两件事情叠加在一起，由不得我不怀疑！”
话说到这里，刘文正猛地一拍桌子，脸上的表情陡然变得狰狞冰冷。
“李先生，你最好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到底在教堂里做什么？是不是你真的在里面做着什么不可告人而又丧尽天良的实验？！”
他死死地盯着安岩秀男，声音如同啐了冰碴子一般。
“你想找死，那是你自己的事，我刘文正绝不拦着！但你要是敢把我拖下水……那我也绝对不会答应！”
刘文正的话音落地，小堂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
显然，是有不少人正在快速靠近并包围这里！
安岩秀男眉头一挑，目光转向门外，语气带着一丝玩味。
“嗯？这是什么动静？”
“呵呵，你觉得是什么动静呢？”
刘文正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冷笑，猛的起身走到安岩秀男面前，居高临下的冷漠道：“李先生，我就把话挑明了，你要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今天，你就别想活着走出这个门！”
“我已经安排了几十个最得力的枪手埋伏在外面，保证让你插翅难逃！”
刘文正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大不了后续的钱我一分都不要了！反正这些日子跟着你们，我也赚了几百万大洋，足够我下半辈子逍遥快活了！我绝不能让你这个祸害，把我给拖累死！”
然而，刘文正这番声色俱厉的威胁，却没有在安岩秀男脸上看到他预想中的惊恐和慌乱。
对方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太大的波动。
刘文正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和疑惑，忍不住再次开口追问。
“怎么？事到如今，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你真想死不成？”
“呵呵……”
安岩秀男摇了摇头，这才慢条斯理地抬起手，仔细地挑了挑自己干净的指甲，又无奈的摊了摊手，仿佛一个束手就擒的囚徒。
“说什么？”
“我都被你刘署长用几十条枪给团团包围了，我又能做什么呢？你让你的人进来，把我乱枪打死就是了。”
但话说到这里，安岩秀男的语调却突然一转，变得冰冷而漠然，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眸子深处，倏地射出两道骇人的寒光。
“不过……刘署长，在你让你的人动手之前，你可不要忘了……”
“把重要的军事情报出卖给敌军，这同样也是通天的死罪吧？”
“按照你们国府的规矩，犯下这等叛国大罪，不光是你自己要掉脑袋，恐怕……你留在老家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全家老小都得被扒皮抽筋，挫骨扬灰吧？！”
轰隆！
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直接就砸在了刘文正的天灵盖上。
刹那间，刘文正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安岩秀男，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怎么会知道？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把二十六军的进攻计划卖给了日本人的事情？！
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
“别！别进来！都给我退后！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刘文正几乎是扯着嗓子，对着外面声嘶力竭地高喊了一声。
紧跟着，他立刻冲到门前，手忙脚乱地将厚重的木门从里面死死插上，又快步跑到窗边，将几扇窗户也全都用力关紧。
做完这一切，他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缓缓转过身，脸色煞白地看着安岩秀男，眼中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
“你……你果然是日本人！你难道是日军司令部，专门派来盯着我的暗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