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话楚依没有说完，但她想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殷铭对此也是扼腕长叹，这神域的操作真是令人智熄，简直像有那个大病。
先是一个非要清除怨气，失败后又死活捂着不想让别人发现的大长老。
后续还有这么多明知是错的，也要牺牲弟子掩人耳目的一代代长老。
真的要为神域的弟子默哀三秒钟。
还有那只北冥神鲲也是实惨，摊上这么个宗门。
想起那只圣鲲，殷铭还有一个想不通的点。
那就是大长老为什么不将他们三人当众处决呢，非得丢到神弃之地？
哪怕灵曜当时已经被五长老的锁魂掌击中，可他迟早会醒来的。
大长老就不怕他们三个人侥幸得以逃脱，杀回去掀了他的神域？
虽然剧情这么发展主角才有逃过一劫的机会，但该说不说还是会觉得这操作很迷惑啊。
毕竟对大长老来说，现下发生的一切关乎他的自身，他不可能遵从小说套路去给自己埋下一个随时会炸死他的地雷吧。
还是说，大长老十分信任圣鲲的修为？又或者这其中有其他殷铭想不到的原因呢？
联想到圣鲲的天赋技能，殷铭隐隐猜到了什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后，果然得到了楚依的肯定。
“没错，大长老将那些违反派规的人送入神弃之地，就是为了让圣鲲吞噬他们，转化他们的修为。”
楚依望向结界之外，美眸中涌上了同病相怜的悲悯，“数千年前，神域一直同期存在两只护宗神兽，一只维持大阵，一只护佑宗门。”
“当年转化怨力的计划失败后，圣鲲已然沦为弃子，但大长老发现，圣鲲虽已神志不清，但它依旧会本能地将自身最精纯的灵力供给大阵汲取，维持阵法运转。”
“大长老因此便没有解除它与护宗大阵的契约，还将它囚禁在这潭地下水中，继续为神域效力。”
“而当年被阵法聚集而来的怨力在此弥留沉淀，将这潭地下水转化为了怨力河。”
“数千年来，怨力河的怨力越发精纯，圣鲲日夜受其侵蚀，才逐渐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听到这只北冥神鲲的遭遇，殷铭没忍住啧了啧舌，惨，太惨了。
就说嘛，那黑水虽然有点吓人，但也不至于将一只九境魔兽转化成嗜血怪物，果然是它自己主动吸收的。
可它都已经这样了，神域还要榨干它最后的价值，就这做派还好意思嫌弃魔族呢，一群假惺惺的伪君子！
撩起的衣袖从肩头滑落，楚依将手置回石桌上，握住茶杯的动作透着轻松惬意。
虽然楚依说这是神族的机密，但殷铭能理解她为什么会对他们几个外人说这些。
她已经压抑了几十年了，再不宣泄，迟早会疯的。
不要小看倾诉的力量，有些事情说出口，总比闷在心里要好很多的。
“如果能将你手上的黑色丝线清除，你是不是就能变回正常人了？”丰晏眉头紧皱，思索着挽救之法。
楚依淡然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没用的，数千年来不乏有想过自救的神女。”
“但黑色丝线源自护宗大阵裂缝中沉积已久的怨力，一旦开始蔓延，便会一路侵蚀至心脉，死亡是早晚的事情。”
“看到她们留下的规劝，我其实早就想开了，你们不用为我难过的。”
楚依抿了一口杯中清茶，“世间之事兴许早已注定，我能做的，不过是顺其自然。若能因此得到解脱，于我而言，其实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殷铭正想说些什么，身旁一直安安静静的灵曜低喃了一句，“世间自有定数……天地本是同源，神魔亦可一体……”
便看到天地间的灵气和怨气都疯狂地向他身边涌动，在他身上形成一个半光半暗的结界，将他带至空中。
包裹其中的灵曜红衣白发无风自动，身上一会灵气大涨，一会煞气满满，看得底下的三人目瞪口呆。
“这是晋升了？”
对于面前灵怨二气浓厚到实质化，丝丝缕缕形成了一道旋涡的大场面，丰晏不解地眨了眨眼，“可他身上怎么会同时存在灵怨二气？”
楚依抬眸看向空中，她也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感叹一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殷铭则仔细回想灵曜刚才说的那句话，露出一脸匪夷所思。
不是，他是怎么从楚依说的话中联想到什么天地同源神魔一体的？这都哪跟哪啊！
灵怨二气形成的旋涡越来越大，灵曜的身形被淹没其中，看不到他的状态，众人才将目光收回。
看这阵仗，完成晋升应该还需要不少时间，反正这里还挺安全的，就让他安安静静地升级吧。
这么想着，殷铭也收回了目光，托着腮回想楚依话中的细节。
万一他也能从中悟出点什么，从而晋升呢。
众人心思各异，一时间都不再说话。
楚依置于石桌上的玉手紧了又松，良久，终是轻轻问了一句，“他还好吗……”
殷铭挑了挑眉梢，下意识看向对面的丰晏。
他之前并不认识楚依，这句话，很明显是问丰晏的。
丰晏脸上浮现出一抹迷惑，他微微侧头，眼眸左右转了转，蓦地在脑中想起一个名字，“苏辰？”
楚依颇为紧张地点了点头，“你后来有见过他吗，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是不是已经忘了我，娶妻生子，儿孙满堂？”
丰晏摇了摇头，“没见过，我来神域后没在清泓镇待多久，便潜入了神域，去了铸剑堂。”
“我记得他家世显赫富甲一方，想来，怎么样都会过得不错吧。”
楚依脸上的神色蓦地一暗，丰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有些拘谨地坐直了身体。
“抱歉啊楚依，我……”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你并没有说错什么。”楚依缓缓地摇了摇头，忆起过往，她的眼眸中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在得知我被大长老选中当了神女后，他曾邀我私奔，可我没有答应。”
“我当时在想，若我答应了，哪怕天地再大，也不会再有我们的容身之所了。”
“可现在我却时常在想，如果当时我选择跟他离开，就算很快就会被宗门抓回受罚，至少也曾有那么一瞬间，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