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条会议桌的尽头，齐志远端坐其上，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中山装，鬓角已有些许斑白，此刻眉头紧锁，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在座的每一位家主。孙家的孙震南脸色铁青，眼底还残留着未褪的惊悸与怒火——就在几个小时前，他接到了老家被血洗的消息，父母妻儿无一幸免，偌大的孙家，几乎在一夜之间被从根上斩断。王家的王承宗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看似镇定，指尖却早已泛白。赵家的赵洪斌则是一脸阴沉，手指夹着的雪茄烟灰积了长长一截，却浑然不觉。
除了他们，还有几个在龙京地面上颇有分量的家族掌舵人，此刻都沉默着，会议室里只剩下空调运作的细微声响，以及每个人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诸位，”齐志远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孙家的事，想来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孙震南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像是受伤的野兽：“是死神组织！那帮杂碎！我孙家与他们无冤无仇，竟然下此毒手！”
“无冤无仇？”齐志远冷笑一声，“在他们眼里，我们这些家族，不过是砧板上的肉，想什么时候切，就什么时候切。今天他们能灭了孙家，”他的目光陡然转向王承宗，“明天，他们就能踏平你们王家。”接着又看向赵洪斌，“后天，便是你们赵家。”最后，他落在自己身上，“终有一天，也会轮到我们齐家，轮到在座的每一个人。”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王承宗停下了敲击桌面的手指，沉声道：“齐老哥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齐志远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斩钉截铁，“我们必须团结起来，先下手为强，把这个死神组织彻底灭掉！”
赵洪斌终于动了动，他弹掉烟灰，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忌惮：“死神组织行事诡秘，实力深不可测，这些年在暗地里做了不少大案，却始终没人能抓住他们的尾巴。我们几家联手，固然力量大增，但想彻底消灭他们，恐怕没那么容易。”
“难，也要做！”孙震南红着眼眶，几乎是咆哮道，“难道等着他们一个个来灭了我们吗？我孙家已经没了，我这条命早就不在乎了，只想拉着那帮杂碎陪葬！”
齐志远抬手，示意孙震南稍安勿躁，然后继续说道：“赵老弟说的是事实，死神组织不好对付。但更麻烦的是，这件事背后，不止他们一个影子。”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他身上。
“你们以为，以死神组织的能量，敢在龙京如此明目张胆地动手，而且是对孙家这样的家族下死手，就没人默许？”齐志远的声音压得更低，“根据我得到的消息，今晚他们的行动里，有很多保密局的影子。”
“保密局？”王承宗脸色一变，“上官如和龙云飞？”
保密局是龙京乃至整个国家层面都极具威慑力的特殊机构，而上官如和龙云飞，正是保密局的两大巨头，手握重权，行事风格狠辣果决，连他们这些家族都要忌惮三分。
齐志远点了点头：“没错，是他们的默许，甚至可能是纵容。否则，死神组织不可能如此顺利地避开所有耳目，完成对孙家的清洗。”
这个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轩然大波。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赵洪斌皱眉问道，“我们这些家族虽然在地方上有些势力，但从未想过要与他们抗衡，对他们而言，我们应该是安分守己的才对。”
“或许是我们碍了某些人的眼，或许是他们想借此敲打我们，又或许，是想用死神组织来牵制我们……”齐志远摇了摇头，“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给了死神组织一把刀，而这把刀，已经对准了我们的脖子。所以，我们必须反击，不仅要打掉死神组织这把刀，还要让背后的人看看，我们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看着众人：“所以，我们必须团结起来，先把死神组织给灭掉！”
“消灭他们，应该不难。”齐志远话锋一转，语气中多了几分忧虑，“难的是怎么不造成太大的影响。”
“什么意思？”王承宗问道。
“根据我查到的情报，死神组织这次在龙京的据点，设在城郊的一处废弃庄园里，而且，他们囤积了大量的弹药，火力远超我们的想象。”齐志远解释道，“我们如果要消灭他们，必须使用大规模一些的武器。”
他顿了顿，补充道：“可是，这些武器在龙京是禁止的。如果我们真用了，那上官如和龙云飞就有了完美的理由，名正言顺地对我们直接出手，到时候，我们就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大规模的武器？”孙震南几乎是立刻就看向了赵洪斌，他知道赵家在地下世界有些门路，手上或许有不少硬家伙。
赵洪斌迎着众人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死神组织既然敢在龙京设点，又囤积了大量弹药，显然是有恃无恐。我们手里的那些家伙，对付一般的小角色还行，想端掉他们的老巢，恐怕不够。”
“不够？”孙震南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激动，声音都有些发颤，“手雷和炸药还不够吗？你还要多大规模的武器？”
他死死地盯着赵洪斌，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不解：“孙家庄园里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可照样挡不住他们！我知道他们火力猛，但手雷和炸药难道还炸不开一个废弃庄园？你是不是不想干了？找这种借口！”
王承宗也皱起了眉头，附和道：“赵老哥，孙老弟说的有道理。大规模武器在龙京确实敏感，一旦动用，后果不堪设想。上官如和龙云飞正等着抓我们的把柄呢，我们不能自投罗网。”
“我不是找借口。”赵洪斌放下雪茄，语气严肃起来，“你们以为死神组织是什么？街头混混吗？他们是国际上都有名的杀手组织，这次能被上官如和龙云飞默许进入龙京，带进来的武器绝对不简单。我得到的消息是，他们不仅有重机枪，甚至可能有便携式火箭筒！”
“什么？！”这个消息让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
孙震南踉跄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赵洪斌：“火箭筒？他们……他们竟然敢带这种东西进龙京？”
王承宗也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要是真的，那我们手里的手雷和炸药，还真不够看。别说端掉他们的老巢了，恐怕我们的人还没靠近，就被打成筛子了。”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这次的沉默比之前更加沉重。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火箭筒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他们原有的计划和认知。
孙震南颓然坐回椅子上，眼神空洞，他报仇心切，却也知道赵洪斌说的是实话。如果对方真有火箭筒这种重武器，他们贸然冲上去，无异于自杀。
“那……那怎么办？”王家家族的家主颤声问道，“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死神组织逍遥法外，等着他们下次来对付我们？”
齐志远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冷静：“所以我说，难的是怎么在不造成太大影响的前提下，解决掉他们。大规模武器不能用，但常规武器又不够，这就需要我们好好谋划一下了。”
他看向赵洪斌：“赵老弟，你确定他们有火箭筒？消息可靠吗？”
赵洪斌点了点头：“是我安插在外面的人传回来的消息，应该不会错。而且，他们的据点防御很严密，四周都有暗哨，还有红外线感应装置，想偷偷摸摸进去不容易。”
“红外线感应……”齐志远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着，陷入了沉思，“那我们能不能从这方面入手？比如，先破坏掉他们的感应装置和通讯设备？”
王承宗接口道：“破坏感应装置和通讯设备，需要专业的人手。我们家族里虽然有安保人员，但这种技术活，恐怕没人能胜任。”
“我倒是认识一些人，或许能行。”齐志远沉吟道，“他们是以前从部队里退下来的技术骨干，专门搞电子对抗的，后来被我收拢了，平时没什么大事，这次或许能派上用场。”
“就算破坏了感应装置和通讯设备，他们手里的重武器还是个大麻烦。”赵洪斌提醒道，“我们总不能赤手空拳冲进去吧？”
齐志远抬头，目光扫过众人：“所以，我们需要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第一步，让技术人员破坏他们的防御系统和通讯，切断他们与外界的联系。第二步，集中我们所有的精锐力量，从多个方向同时突进，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冲到他们的武器库，缴获或者摧毁那些重武器。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速战速决，在保密局反应过来之前，彻底解决掉里面的人，然后迅速撤离，清理现场，不能留下任何能证明是我们干的证据。”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这期间，我们必须严格控制火力，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使用会引起巨大动静的武器。手雷和炸药可以用，但要精准投放，避免造成太大的破坏。”
孙震南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这个计划……可行吗？”
“没有百分之百可行的计划，只有百分之百的执行力。”齐志远看着他，“孙老弟，你失去了家人，我知道你心里的痛苦，但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冷静。冲动是魔鬼，只会让我们付出更大的代价。”
孙震南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齐老哥说的是，我听你的。只要能为家人报仇，让我做什么都行。”
王承宗也表态：“王家愿意出人出力，只要能除掉死神组织这个祸害，我们别无选择。”
赵洪斌最后说道：“赵家也加入。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一旦计划出现意外，或者保密局提前介入，我们必须立刻撤退，不能恋战。我们的目标是消灭死神组织，不是跟保密局硬碰硬。”
“好！”齐志远站起身，目光如炬，“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们就开始分工。赵老弟，你负责清点我们各家能调动的人手和武器，半小时后汇总给我。王老弟，你负责安排车辆和撤退路线，确保我们的人能进能出。孙老弟，你……”他看向孙震南，“你暂时冷静一下，把你知道的关于死神组织的所有信息都告诉我们，越详细越好。”
“其他人，”齐志远的目光扫过剩下的人，“你们负责外围警戒，一旦发现有保密局或者其他不明身份的人靠近，立刻通报。”
“是！”众人纷纷应道，原本沉寂的会议室里，终于有了一丝生气，尽管这生气中夹杂着太多的风险与决绝。
齐志远看着眼前这些或悲愤、或凝重、或坚定的面孔，心中清楚，这一战，不仅关系到他们家族的生死存亡，更关系到他们能否在龙京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中，为自己争得一线生机。
窗外，夜色依旧深沉，但一场风暴，已经在这间会议室里悄然酝酿，即将席卷整个龙京的地下世界。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密谋的同时，保密局的大楼里，上官如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后，看着齐家主宅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龙局，”她对着身边的龙云飞说道，“鱼儿，好像上钩了。”
龙云飞端着一杯红酒，轻轻晃动着：“让他们去闹吧，闹得越大，我们才越好收场。死神组织也好，这些家族也罢，终究不过是我们棋盘上的棋子而已。”
夜色中，两股无形的力量，正在悄然碰撞，而身处其中的人们，早已没有了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