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瞳孔中，古怪的符咒光环在螺旋。
萨满版本的侦测谎言么。
真是多此一举啊。
以为我会撒谎吗？
我这样的好人。
还需要撒谎吗？
郁郁久身子前倾，靠近了白霜的脸。
感觉到对方的轻佻，白霜皱了皱眉头。
她并不看好眼前这个黑发少年。
在遥远的记忆中。
多年前的那个会面，她曾当面问过自然之神。
为什么要救她？
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选中她作为这个部落的领袖？
得到的回答是...
因为蕈人太老实了。
他们几乎没有心眼。
和进化出了眼脑分离的人类，具体来说是智人不同。
蕈人们还停留在尼安德塔人的那个水平。
在“看见”图像方面，和大部分的动物一样，他们只能看到眼前，理解不了太复杂的抽象思维。
哪怕只是撒谎，对他们而言都太困难了。
但拥有淳朴心灵的他们，依旧是自然之神得意的造物。
蕈人符合自然之神对世界期待——也就是和谐。
只是这样的蕈人，他们需要一个清醒的人带领着。
才不会在这场极端残酷的游戏中...被人利用而走向灭亡。
为了用魔法打败魔法。
曾经是人类，又不再是人类的白霜，就是最好的人选。
为报复而残杀了大量人类的她，屁股已经永远不可能坐到人类那边了。
自然之神确实拿捏住她了。
至于人类是什么样子的，白霜最清楚不过了。
往近了说，灾变之后，流落到核电站附近的难民们干了什么？
杀掉妨碍到自己的人。
往远了说，当年，谋害她的帝国贵族们干了什么？
杀掉妨碍到自己的人。
不说别人，得到力量后，她自己又做了什么？
杀掉了...妨碍到自己的人。
人类是卑鄙，自私，嗜杀的。
因为...进化出眼脑分离后，他们想象力太丰富了。
残酷的环境，未知的恐惧，同类的倾轧等等，一切一切都会唤醒他们对死的想象，恐惧...
...以及求生的本能。
这种神经质一样的焦虑，让他们无法做到和蕈人一样为了族群坦然面对死亡，反倒是会为了自己生存而不惜拖所有人下水。
而眼前的少年，也不会有任何不同。
来，亲口说出来吧。
白霜的身体微微前倾。
。。。
哇，我靠近她也靠近，这是闹哪样。
是要亲亲吗？
郁郁久不禁后仰了一下。
不过，是该提交答卷了呢。
“嗯...我要得到那份力量。”
“为什么？”
白霜眼中的红色漩涡，旋转得更快了。
“我想用那份力量，去拯救有需要的人。”
“你具体要怎么做？”
“不知道...如果得到了那份力量，能帮助就帮助，能庇护就庇护...”
皱了皱眉头，郁郁久心算了下刷到999功德大概需要救多少人。
一次大拯救的极限阈值是功德加100。
但是如果不小心救了坏人会倒扣。
所以救两百人加100功德算是比较理想的情况...
“说要拯救万民有点自大，但拯救个几千人...我想我还是会做到的。”
回答的时候，郁郁久眼神清澈，仿佛这一切都理所当然。
毕竟第五次跑毒圈之前...必须刷满功德。
白霜眼中的红光变淡了。
嘴唇微颤，小萝莉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心灵洞察】这个神术显示...他就是这么想的，而且就是在这么行动的。
他说的...居然是真的。
骗人，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蠢的家伙。
不都应该是人前夸她是帝国最美丽的小公主，背地里却安排侍女毒杀她才对吗？
揪起郁郁久的领子，白霜失态地喊道：
“你脑子里都是浆糊吗？现在是什么世界了！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被喷了一脸口水星子的郁郁久，终究是发火了。
你以为他想当这个大圣母吗？
用额头碾着白霜的脑门，他大声吼道：
“因为有能力去救人，却不去救的家伙，根本就不配活下去！”
那该死的游戏机制就是这样设定的啊！
档案室内，一度陷入了安静。
神术没有预警。
对方是真心这样想的。
少年那天真的想法，让白霜惊得说不出话来。
虽然两人实际上...压根就不在一个频道。
深深地吸了口气，白霜莫名觉得有些意难平。
“我可以让你去一次祭坛。
“...不过你得再通过我一个考验。”
来了来了，经典的刁难考生。
哼，所有面试官都一个样。
“别摆出这么个臭脸...其实这个考验并没有多难，而且和你渴求的那个职业息息相关。”
哦？
和隐藏职业有关么。
那个职业大概率是萨满的一个分支，而相关的考验...
脱离靠背，郁郁久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坐直了身子。
会是什么考验呢？
和她战斗？
开什么玩笑，阵营领袖默认满级的。
比试智慧？
有点为难他这个体育生了。
充满仪式感的...游戏？
郁郁久突然眼前一亮。
卡牌，战棋，怪物龙门骰？
最近他一有空就和妹妹玩桌游，有点上脑了。
“是编曲哦”
都啥啊这是...
...郁郁久失望地嘟起了嘴。
看到他吃瘪的表情，白霜开心地笑了。
“蕈人的萨满传承，并非来自文字，而是带有强烈意志的歌曲。
“充满历代领袖个人风格的祭祀之歌，是各种萨满法术的基础。
“当然，取得职业后，你会自然地学会这些。
“但是，想创造属于自己的萨满法术，会自己从心而发地创作歌曲，是必不可少的技能哦。”
白霜一本正经地说道。
虽然她大部分都没有说错。
但实际上也有自己的私心。
在白霜那残缺不全的记忆里，吟游诗人的表演占据了很重的一部分比重。
深宫中的她充满了对外界的憧憬。
但无法外出的她，也只能通过吟游诗人那波澜壮阔的叙事诗了解到外面的世界。
甚至那次缠了父皇很久的郊游，也是因为实在很想去看看...诗歌中描述的美景而已。
现在想来，自己就是个大笨蛋啊...
...不过，她确实想听歌了。
蕈人很难出萨满的原因就是...
...它们五音不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