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药师是整个帝城最优秀的灵药师。
同时也是安帝的御用灵药师。
虽然林师也是极为珍贵的强者。
但见这不知道打哪儿来的黄毛丫头竟然张口就对吴药师呼来喝去。
旁边的将领还是皱起了眉头。
林师去世了。
他们也很伤心，甚至是悲愤。
可人死不能复生。
而且他们是将领，手上带着无数的士兵，不知道每日要死伤多少，对生死不能说看淡，但也能维持一份冷静。
林师已经没了。
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就算是发疯也没有用。
“小丫头，念你一片赤诚都是为了林师，这次我们不与你计较。”
“你是林师的追随者吧。”
“这样，我们送葬林师的时候你也一起来，吴药师是御用灵药师，是要时时刻刻跟随在安帝身边，确保安帝安全的，你……”
这位将领一边说，一边要去将安菀拽起来。
可安菀抬起眼，眼中一片死寂的绝望。
她一脚踹在了将领身上，这一脚竟是直接将人踢了出去。
将领没有受伤，却诧异。
这小崽子力气这么大？
安菀崩溃中透着绝望，“谁说他死了！”
“谁敢动他，你们都不许碰他！”
极致的愤怒和绝望后，安菀反倒是呈现出一种死水般的平静，她想到了什么，用力擦掉了脸上的血迹，露出了众人熟悉的一张脸。
“看清楚我的样子了吧？”
安菀自从懂事后，没有用帝女的身份压制过任何一个人。
她心中也十分不齿这样的行为。
而且若是她敢做，林师一定会嘲笑她外加狠狠揍她。
可此刻，安菀看着那将领，一字一顿地说：“去给我，把吴药师叫过来。”
“我是帝女！”
“我命令你！”
“你要是不叫，我就杀了你！”
她走投无路，脸上一片狠厉之色。
将领嘴唇蠕动了两下。
是安菀。
安帝最小的女儿。
他也曾数次随着安帝入帝宫商量事务时碰到过她，她不怎么粘着安帝，但是五次里总会有两次是跟在林师后面。
像是林师身后的一条尾巴。
她是林师唯一的学生。
这个将领什么话都没说。
起身往营地另一个方向走。
安菀抱着林师，固执的守在原地。
“你过来。”她眼睛血红，直勾勾的看着旁边那个无措的灵药师，“你来，给老师上药。”
“先做紧急处理。”
安菀声音听起来无比平静。
但是灵药师觉得，她已经疯了。
“等吴药师来了，就好了。”
“你学艺不精，胡说八道，我可以饶你这一次。”
他们从来没见过小帝女真正发火的样子，她总是笑眯眯的，温柔的。
可此刻，所有人都垂着头不敢说话。
灵药师将自己的东西都掏出来，沉默的帮林师将胸口那些骇人的伤势都用布巾裹住。
安菀一言不发。
一双眼睛像是干涸的枯井。
过了一会儿。
吴药师匆匆而来。
不只是吴药师，安帝也来了。
安帝看起来也同样没好多少，很疲惫，但他看见安菀的时候。
还是被小女儿此刻的惨状吓了一跳。
她的腿其实已经折了，膝盖处有白骨刺出。
可她似乎浑然不觉痛苦。
她抱着林师，听见动静抬起了头。
那双赤红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安帝。
等他给她一场审判。
先冲过去的是吴药师。
他也不愿意相信林师已经没气儿了。
几步走过来， 非常仔细又不甘心的在林师身上查探着。
安菀精神再度紧绷起来，心中生出几分希冀。
只是眼看着吴药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安菀的一颗心也彻底沉了下来。
“小帝女。”
吴药师虽十分不甘，但还是实话实说，“林师他……他已经去世了……”
安菀将视线落在吴药师身上。
那眼神，纵然吴药师这种早已经见惯了生死的人瞧见都忍不住一个咯噔。
“小帝女……”他试图说一些话来宽慰安菀。
可嘴巴张开也说不出什么来。
他们倒是见惯了，也没办法看开，毕竟林师和他们一起阵仗多年，那真是从一开始就跟着安帝打江山的人，没见就算是安帝那么强的人，也心情沉重的开不了口吗？
更何况是林师亲自带出来的小丫头。
其实安菀不知道，在她没有出生之前，吴药师，林师，还有安帝这三人本就是形影不离的。
这三人从少年时相识，到后来安帝展露才华，他们两人扶持安帝，一起经历过多少风风雨雨。
林师从来都是寸步不离安帝，毕竟这么优秀的帝王若是没了，去哪儿找第二个。
就算安帝成家，生了许多孩子后。
他们三人也一直没变。
安帝越来越忙，他们又何尝不是。
吴药师曾经觉得会一直这么下去。
可直到安菀的出生。
安菀的出生恰逢帝城内乱，当时有些不怀好意的势力试图夺取安帝的位置。
所以安帝几乎是忙的脚不沾地，更不可能回去看幺女。
但他又担心那些人会对幺女动手。
所以派了林师去在暗处守着她。
安菀不知道。
还以为林师是五岁的时候安帝才指派过来给他当老师的。
其实不是。
他亲眼看着安菀从一个襁褓小娃娃，长成一个肉乎乎的藕节胖丫头。
安菀第一次走路。
第一次会说话。
他都瞧见了。
可他从未出来，安帝的命令便是在暗处守护，既有保护的意思，也有钓鱼的想法，若是那些人敢对孩子动手，正好找个由头了连根铲除，同时，也是因为在暗处的守护能打敌人一个出其不意。
所以一直到五岁之前。
安菀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只是偶尔走路不稳的时候要摔倒了，眼看要磕个满头包了，突然会起一阵风，将她扶起来。
有时候自己吃饭吃的满嘴米粒了，偶尔还会打翻很烫的汤，但那些汤落在身上又突然变得温温的。
毕竟就算是不愁吃穿，帝宫中也有照顾她的人。
但安帝教子向来严苛，三岁开始就要学着自己吃饭，穿衣，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可偏偏旁边没个大人，那些照顾的人倒是在，但毕竟主事的人都不在，难免有的时候分心。
林师待到她三岁时，抽空找了几个人来替他守着小帝女。
自己杀到了安帝面前。
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你了不起，把这么小的孩子撇在地宫还不怎么回去看他，你们一家子都了不起。”
“心系天下，孩子要被刁难死了都不知道！”
“那些侍从挺安分的？呵呵，你以为你在的时候和你不在的时候能一个样子？”
“就算是我，瞧着你小闺女那样子，都觉得你们夫妻两人并着你家那些熊孩子都不喜欢她，才冷落她，我都这么觉得了，你觉得那些侍从会打从心里敬怕这么小一孩子？”
他将安帝骂了个狗血淋头。
那一日晚上，近身伺候小帝女的那些人都被换了个遍，安帝将自己在外头搜罗的许多天材地宝都送去了给了小帝女，哪怕都是小帝女用不上的。
但也足够让帝宫里的人知道，他是将小帝女放在心上的。
从那之后，小帝女再也没有舀到过烫的汤。
吴药师眼睁睁看着向来对安帝的话唯命是从的林师将他一顿臭骂。
内心震惊并不是三言两语能讲得清的。
可就在他觉得林师一定会逐渐清醒过来并且后悔的时候。
林师却越来越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