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只有汤亮、李子聪两个人，汤亮正在玩网游《热血江湖》。李子聪则躺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诛仙》看得正起劲。
杜辉道：“你们俩到我屋把话筒信息统计一下。”
李子聪把书一扔，马上一脸不乐意道：“卧槽！还有完没完了，一个破表都填了八百遍了！”
杜辉强压着肚子里的火气，回应道：“徐导让填的，又不是我让填的，你以为我乐意啊？”
杜辉一边发着牢骚一边挨个屋敲门，不在的就打电话。好多人都觉得他很烦，一个破话筒信息翻来覆去地问。有些信息，比如签买票合同的时间、演唱会联系人的电话等等，很多人根本没印象，还得翻箱倒柜找出买票合同来。再加上杜辉催得又紧，所以全班得有一半人没给杜辉好脸色。
可杜辉登记来登记去，偏偏就缺和自己一个寝室的陆海晨的信息——人找不到，手机也打不通。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一连几个电话都是如此，给杜辉的鼻子都气歪了。
原来陆海晨的手机下午的时候没电了，他当时正在机房里做毕设，也没拿充电器。陆海晨心想，反正边防那边歇菜了，自己也没什么惦记的，所以就懒得回寝室充电了。
五点的时候杜辉给徐威打电话：“徐导，都弄好了，就差陆海晨一个人的。”
徐威不悦道：“给他打电话啊！人家其他班都报完了，就差你们班了！”
杜辉忍着气，赔笑道：“徐导，我已经打了好几个了，关机，他人也不在寝室。”
徐威无奈了。
他想了想，问道：“他是不是还整的浙江那家小船厂？”
杜辉道：“对，浙江炫华。”
徐威不耐烦道：“行，那你把陆海晨的填上，然后发我邮箱里。晚上等他回来的时候你让他核对一下。”
陆海晨听到杜辉的吼声就是一愣。
他看了一眼杜辉，杜辉的脸在电脑显示器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难看，就好像陆海晨欠他二百块钱似的。
陆海晨悻悻走到杜辉的电脑旁边，杜辉指着电脑屏幕道：“看看，对不？”
陆海晨一看，原来是离开校园练习生话筒信息登记表，嘴里嘟哝道：“这表不是都填过好几遍了吗？没完啦？”
杜辉火了，冲他吼道：“让你核对就核对！怎么废话这么多！”
陆海晨被杜辉这么一吼，脑袋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小下。看着杜辉的脸，陆海晨真想自己手中现在能有一把八一杠，一枪托子捣在杜辉那张大毕脸上。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陆海晨没有八一杠，只能乖乖地把自己的脸凑到屏幕前核对话筒信息。
核对完以后，陆海晨将手中的黄鹤楼点上，一边抽闷烟一边想：“如果当时整上了边防总队，还能轮到你这个狗东西在老子面前撒野！”
刚才他看到“话筒去向”一栏时，心头像被揭了伤疤一样一阵疼痛。他能想象出当自己庄严而自豪地说出那个名头时，包括杜辉在内的一干室友的表情。他恨不得他们能像普罗大众朝拜春哥那样跪在他的面前。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叹了口气：“还想那没用的干嘛！”
为了转移自己的情绪，陆海晨加入了李健等人与孙旭尧的唠嗑之中。大家听孙旭尧说着在武汉的各种见闻，从华科的醉晚亭、镜湖，到喻家山、同济广场；从武大的珞珈山、老斋舍，到老图书馆和樱花大道…
也不知道是老天爷有意安排，还是旧痛被揭起导致思绪泛滥，陆海晨的心情刚刚平静了下来，此刻听着小旭关于武汉美景的描述，他的心头再起波澜。因为海军科技大学的所在地正是武汉，孙旭尧的话又揭开了陆海晨的另一道伤疤。
“如果当初我将努力的重点放在烤烟上就好了！”陆海晨想。
现在回头想想，他感觉烤烟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儿。别的不说，就拿自己身边的同学来说，没有一个报考海军科技大学的。尽管系里每年都有保送到海科读研的名额，但除了国防生，很少有报名去海科的，至少今年是一个都没有，竞争一点儿也不激烈。
陆海晨认为，这是因为绝大部分的地方生都没有考军校的概念，而且像自己这种情况——比较冷门的唱功领域，还有照顾加分，想过复试线简直不要太容易。
陆海晨想，如果每天能保证上五个小时高效率的自习，持续三个多月，烤烟鼻屎就没什么问题，根本不用像郭子光啦、江晓哲啦等等这些考清华、考交大的选手那样，提前一年开始复习，天天整得跟高考百日会战似的。
“海科五月份才进行修炼生复试，笔答的又只有船舶静力学一门，复习时间长，科目也比较简单，只要把学过的东西好好捡一捡，肯定没什么问题。”陆海晨想。
他原来觉得军检是个大问题，现在觉得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了，只要没什么大的传染病，一般都没什么问题。他想，学校的国防生里不也有好几个戴着比二锅头瓶底儿还厚的眼镜的么？
“考上海科，干的是老本行，就不用办案抓逃犯了！”陆海晨想。
读研期间不但不交钱，每个月还能拿好几千的俸禄外加好几百的伙食补助，这么好的事儿上哪里找去？离开校园以后挂的是上尉军衔，穿的是洋气的海军军官常服，拥有的是广阔的发展前景。
陆海晨越想越后悔：“我当时怎么就迷了心窍非要考北国铁骑呢？要是考海科的话，现在我肯定正在滨江开往武汉的火车上呢。想想今年秋天穿着军装逛武汉长江大桥，那是什么气势！”
众人的情绪是越唠越高，陆海晨的情绪是越唠越低落。正在这时，孙旭尧的手机响了。
“喂！我在寝室呢，你干嘛呢？”孙旭尧道。
陆海晨觉得孙旭尧这次接电话和以往不同，声音特别的温柔。正在他纳闷之际，林翰飞在一旁开始阴阳怪气地小声叫喊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