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被赵君珩轻揽着，走到了杀猪巷口的秦王府马车旁。
雪芽青芽上前掀起车帷，恭请两位主子上马车。
蓁蓁往赵君珩左右一瞧，“云护卫呢？”
“属下在！王妃有何吩咐？”
突然，云峥面无表情地从身后冒了出来，吓了蓁蓁一大跳。
“没，没什么。”
赵君珩疑怪地看着她异常的表现，关切地问：“怎么了？”
蓁蓁瞄了瞄眼神坦然的云峥，挽住赵君珩的臂膀便往马车上走，“先上马车。”
待绣着狻猊的车帷放下，她立即附在男人耳边将方才的所见所闻详细道出。
然而，赵君珩听罢，只是简单地道了句：“老道士之事交给我来查，你不必担心。”
蓁蓁自是全心全意信任他的，点下头后，又问：“对了，你怎么也跑杀猪巷来了？”
这儿可都是青楼啊！
赵君珩眉宇间浮现一丝揶揄：“余晖急匆匆地跑到火药作来，说你要出府打架。我岂能不来？”
蓁蓁讪讪地摸了摸鼻尖，咕哝道：“哪有...人家就是想来找那老骗子要回银子的...”
赵君珩轻叹，无奈中透着笑意，“我不是说过了，那册子也不全是骗人的。”
效果简直立竿见影！
男人意味深长的眼神落在身上，像将她捕获的网。
蓁蓁心口一悸，忽地想起那夜被他压在多宝阁上时感受到的某种灼热，霎时间，面泛桃花。
静默里，旖旎顿生，愈显车外人声喧嚣。
蓁蓁发现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王爷，相国寺今日有集市，前头堵住了，估摸着要等上小半时辰才能过去。”云峥的声音隔着车帷传了进来。
赵君珩微忖了下，捏捏蓁蓁的手，问道：“快到饭点了，想不想去集市逛逛，吃点小食？”
“好啊。”蓁蓁没有异议。
事实上，她还有点庆幸...
因为刚刚脑中正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在燕春楼帕子上看到的那些秘戏图。
颇有点不干净！
晌午时分，相国寺的集市人头攒动，烟火缭绕。
山门口都是些贩卖珍禽异兽的，过了第二道门则是些贩卖杂货的。
那寺内的庭院里，则架着彩色帐幔与棚屋，售卖的是屏风、花帐、瓷器等精致物件。
大殿的佛前，有一墨摊，卖的是上等的徽墨与川墨。
蓁蓁先前听皇帝无意中提起过赵君珩的丹青堪称一绝，便想着买一锭墨送他。
她拉着他走到墨摊前，只见摊子上摆着各色形状的香墨，有长方形的、圆形的、宝瓶形的、半月形的、鸟兽形的...
可谓琳琅满目。
蓁蓁是不懂墨的，于是扯了扯赵君珩的袖子问他：“你觉得这墨怎么样？”
赵君珩淡淡地瞥了眼，“还不错。”
“既然你觉得还不错，那我送你一锭。”蓁蓁侧眸看向他，眼神似碧波湖水一样澄明，令人沉醉。
“可以。”赵君珩薄唇微勾。
“那你喜欢哪一款？”蓁蓁低头挑选起来，突然犯了难。
这时，身旁的男人在她耳畔轻声说了句：“你看着选便好。因为我主要用的不是墨，而是用墨时会想着选墨的人。”
“...”蓁蓁耳垂刹那如滴血般通红。
乖乖，今儿个他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怎地甜言蜜语一句接着一句地倾倒出来，
让她竟有种“如果不立马献身便是十恶不赦的罪人”的强烈感受。
一锭鸭子形的松烟香墨，五十两银子，不可谓不昂贵。
蓁蓁付完账，小贩指着一旁的红纸箱道：“夫人且慢，今日本摊购墨满三十两银子，还可以抽一次奖。”
蓁蓁一向是“该花便花，该省便省”的，听到有抽奖，当然是不抽白不抽！
然后，她抽到了一张写着“丁”字的红纸条。
小贩看了眼，指着身后木架的底层道：“那些便是‘丁’等奖品，夫人请随意挑一件吧。”
蓁蓁远望过去。
木剑、鸟笼、蟋蟀罐...呃，这些她和赵君珩好像都用不上啊。
目光落在角落里一叠厚厚的册子上，她料想应是话本，便道：“就选那册子吧。”
风里来雨里去的小贩淡然地问：“要何种体裁的？”
蓁蓁心道：虽说是奖品，还怪讲究的嘞，不愧是舞文弄墨的。
她认真地思索了会儿，还是决定征求下赵君珩的意见，“你说是选游记好，还是选戏文好？”
难得地，赵君珩轻笑出了声。
蓁蓁奇怪地看他。
小贩及时帮她解惑：“都是秘戏图，统共也就三种体裁，龙阳、磨镜、鱼水，夫人要哪一种？”
登时，蓁蓁如遭五雷轰顶，被炸得外酥里嫩。
可还没等她作出反应，身旁那熟悉的男音再次响起，
“我们要鱼水的，多谢。”
蓁蓁：“...！”
不是，他在谢什么啊？！
还有，为什么寺庙里会有秘戏图啊？！
最后，蓁蓁还是婉拒了那令人浮想联翩的赠品。
行出相国寺第二道门时，赵君珩脸上还挂着隐隐的可惜：“唉，我都从未看过那等‘有趣’的册子。”
蓁蓁不知道这种话该怎么接，于是，兀自装哑巴。
“不像你，见多识广。以后...还得靠你多多指教。”
“…”
蓁蓁的脸已经和抽奖的纸盒一样红了。
她嗔了眼过去，不相信地：“你没见过？那你那些...亲人的本事...是从哪儿学来的？”
赵君珩微愣，而后闷笑了声，“自学成才。”
蓁蓁噎了噎，咬牙道：“那你还挺有天分的。”
赵君珩听到这句，深眸中有东西一闪而过。
他抬手摸摸她发顶，“多谢王妃赏识。”
声音带着低柔的磁性，是夫妻间的那种亲密语气。
蓁蓁再度脸红耳热。
她到底是有什么想不开的，竟在寺庙里与他讨论这等夫妻之私。
一直信步走到山门口，飒飒秋风吹过，蓁蓁全身的热意才稍稍缓解了些。
此时正值饭点，赵君珩牵起她手，阔步走向了一家酒楼。
那酒楼里做的金陵菜肴十分地道，蓁蓁吃得很尽兴。
席间，掌柜极力推荐起新酿的桂花酒，架不住对方的热情，蓁蓁就要了一壶。
红泥小火炉烫着香醇的酒液，酒气蒸腾氤氲，驱散了深秋的凉意。
蓁蓁一时没忍住，多饮了几杯。
还有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更深一层原因是，
有赵君珩在身边，她不自觉地放下了戒备，满满的都是安全感。
再次回到马车里，酒意逐渐上头。
蓁蓁耷拉着眼皮，靠在赵君珩的怀里，一声紧接着一声地轻哝。
“唔…”
看起来似乎很不舒服。